等我稍微恢復了一點平靜,立刻想到了醫館裡的許仁和許若修。
等我從醉鴻漸周圍圍著的看熱鬧的人群中穿出來,本來想立刻就衝到醫館去,可轉念想了想,看著周圍的人群,總覺得有眼睛在看著我,我只好不動聲色地慢慢悠悠朝醫館走去。
許若修仍然在藥鋪前站著,紅著雙眼,許仁坐在桌案後,也是默默無言,見到有人進去,只是抬了抬頭,又把頭低了下去。
“這是怎麼回事?”我問道。
許仁搖搖頭,“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我問道,雖然我對昨天晚上見面地卞胥沒有太多好感,覺得他地聰明和我也就半斤八兩,可是他就這麼死了,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非常生氣。
許仁道:“就是不知道。老朽只知道,叛徒就在我們幾人之中。”
“哪幾人?把他找出來不就可以了?”
“曹符,荀簡,丁程,張文蘇,還有老朽。”許仁緩緩道,“除了我們五人之外,只有荀一知道小胥的身份,但荀一絕無可能,所以叛徒就在我們之中。”
我默默地記下每個人的名字,想起那次在校場因為一時心軟沒有殺宇文化及,反而差點被宇文化及殺了,而現在也是一樣,我也是混江湖的,知道出來混總是要還,正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就像青釭閣和“七不殺”山莊,到目前為止,青釭閣沒有招惹過“七不殺”山莊,但“七不殺”山莊卻已經頻出殺招了。
我突然想到了老爹,想起他生日的時候被人刺殺,雖然老爹並沒有怎樣,但是從此以後卻只能聽命於太子。可能是我以前一直是個被人使喚的角色,現在對聽命於他人極度反感,對被人威脅就更加痛恨。
我問道:“青釭閣如今為何而存在?”
許仁被我的問題問住了,想了很久才道:“說來慚愧,閣中眾人如今各個異志,各有所圖,實在……”
所以……假設青釭閣是那張棋盤上的棋子,而我是下棋的人,那麼,我想要白子贏,歸根到底是要讓自己贏了?然而棋子就是棋子,既然青釭閣的存在沒有目的,不如讓我賦予它一個目的。
我道:“閣中眾人,確實要聽閣主號令?”
許仁點頭。
“倘若有人不聽呢?”
“殺無赦。”許仁道。
“好。許大夫,明日戌時我們在醉鴻漸茶樓碰面。”
許仁點頭表示知道了,起身去了後堂。
許若修一直在旁邊聽著,等許仁走遠了才開口道:“我該叫你閣主嗎?”
我本來皺著眉頭,聽她這樣一說,失笑道:“不,如此太生分。”
“那該如何稱呼呢?”她問,顯然她也不想叫我閣主。
我道:“我生於開皇九年九月十七,你呢?你若比我小,就叫我一聲大哥,若比我大,叫我建成便好。”剛問出口就後悔了,忘了這樣是非常無禮的。
許若修卻並不惱,將頭一低,臉又羞紅了,輕聲道:“開皇七年,十二月初一。”
我暗暗記在心裡,道:“比我長兩歲。”
“建成,青釭閣的情況比你想得要複雜得多。”她似乎是想了好久才開口,話裡有一絲抱歉得意思,“這也是為什麼我父……慧通禪師會出家為僧,而我……也不願接青釭閣令的原因。”
她說完了,看著我的反應,我沒有生氣,只道:“你說說看。”
她道:“青釭閣令中藏著一個秘密,至於是什麼,無人知曉,有人推測是寶藏。所以閣中有很多人覬覦此令,只是沒有能力得到。”
“這個叛徒也想得到此令?”我問。
許若修道:“想必是。可是他自己沒有能力,所以只好假手‘七不殺’山莊。爺爺對你說的那幾人,原來都是閣中護劍使,一共七人,分別是現任太醫令的荀簡伯父,東宮護衛丁程叔叔,醉鴻漸茶樓老闆曹苻伯父,越國公府琴師張文蘇叔叔,荀一叔叔,卞……卞胥叔叔,還有爺爺。現在卞叔叔遇害,我實在擔心……”
我認真聽著她的講述,瞥見她擱在桌上的手微微發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道:“不必擔心。”
她的手猛地顫了一下,隨即安靜了下來。
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覺到一股電流穿過了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