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放心,絕不會有下次了。”我唯唯諾諾地退出李聿如的房間,呼呼地喘了幾口大氣,總算這個姐姐還算明事理,知道我是無心之過。哎,我不禁要感嘆幾句,這李建成的命也太好了吧,既有疼愛他的父母,又有講道理的姐姐,這樣的家庭關係當然十分和諧了。相比之下,我鬱柯這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啊?實在是太慘了。
不過現在也不用自怨自艾了,李建成有的都是我的,我享用了他這麼多東西,他沒有的,就讓我鬱柯還他一個人情,幫他奪回來吧。可是天下現在還是太平無事,要想等到我有所作為要到什麼時候啊?
因為根本沒什麼事情發生,日子過得十分無聊,就在我快要忘了我犯的錯誤的時候,老爹的一封信又攪亂了唐國公府。原來是母親寫信給父親詳細說明了我酒醉乾的那些荒唐事。老爹畢竟是親生的,他怎麼可能不在乎兒子的成長過程呢?聽說他看了家書之後十分無奈,讓母親帶著我們到岐州去,他要親自教導我……呃。
據我估計,岐州離大興城不是太遠,可是古代的交通實在是太不發達了,一大家子人走走停停,大半個月才到達目的地。我最開始坐馬車的時候十分興奮,畢竟從來沒有坐過這玩意兒,在裡面搖搖晃晃像嬰兒床一樣,可是時間久了就有點受不了,在平整的路上還稍微好一點,到了難走一點的地方,坑坑窪窪的晃得人就非常難受了,照這個架勢,我非得暈車不可——以前聽說過暈船暈車的,還沒聽說過坐馬車也會暈的,我看母上大人和兩個姐妹都沒事,我一個男的,只好撐著了。
記得很早之前看電視劇,非常羨慕電視劇裡的生活,為啥呢?裡面的人不是大口喝酒就是大口吃肉,不是騎馬射箭,就是和漂亮的小妹妹談情說愛,偶爾非常落魄,也總是會有人在關鍵時刻出來解救他們,根本不用擔心生活的問題。在唐國公府裡我過的差不多也是這樣的日子,可是出了大興城這大半個月的時間,我突然覺得我的這種想法似乎有一點幼稚,怎麼說呢?我只能說,哎,老天真是對我不薄啊,讓我做了有錢人家的兒子。
之所以這麼想肯定是有原因的。因為路上實在太無聊了,我經常會不小心把馬車的側邊的簾子掀開朝外瞅,發現大興城外面的世界根本就是我不能夠想象的,因為我看到很多在田地裡幹活的人,他們有的稍微好一點,有的穿得就很破破爛爛的了,還有和我一樣大——七八歲的小孩子——大中午的在地裡幹活。現在已經是五六月了,天氣越來越熱,我待在馬車裡都有點受不了,何況是他們?經過人家比較多的地方的時候,路上基本上隔個百來米就有乞丐,我可是從來沒見過乞丐的人——不知道是因為西安的人民生活水平太好還是因為我不長心……我因此得出一個結論,古代人的生活和現代一樣,有人吃香喝辣,有人艱難求生,比如我,就屬於後者。
我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岐州終於到了。
岐州和大興城比起來,的確要破落不少,就說這城牆吧,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有很多修修補補的痕跡,進了城門,街道也沒有大興城的街道寬闊,街市上很少見到遊手好閒的公子哥兒,這裡的人比起大興城的人來,似乎比較正經,也比較……淳樸?或者說窮吧,反正是沒有大興城浮誇了。我老爹身為刺史,住的地方也不怎麼豪華,大興城那座唐國公府也就一般般,在岐州的房子還沒有那兒好。
因為沒有經驗,我根本不知道老爹會怎麼教訓我。等見到了老爹,我就十分奇怪了——我們來這裡不是因為他看我闖了大禍要親自“教育”我嗎?可是他的心思很顯然完全不在我身上,只是叮囑我在岐州也要好好學習……“也”?這豈不是說,他覺得我在大興城是在好好學習了?不錯不錯,而且根本就沒提我闖禍的茬,這個就叫我有點忐忑了。
老爹的心思究竟在哪兒呢?以我敏銳的觀察力,我發現了一件事,最近來找老爹的人有點多,其中一個我認識——因為老爹過年在家的時候他去過唐國公府,叫裴寂,是老爹的好朋友,另外找他的人也不少,搞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當然,想要搞明白這些人來找老爹為了幹啥,有一個辦法,偷聽他們說了啥不就明白了嗎?
古代的建築模式簡直就是專門為有我這種想法的人設計的,哪兒都有屏風柱子什麼的,像我這樣一個身高不到一米五的人想要藏起來簡直太容易了,而且古代的人稍微談一點隱秘的事就會找一個房子——通常是書房——把門關起來,那門外邊有人沒人誰都不知道。其實我覺得想要談什麼秘密的事,最好找一個空曠的地方,周圍一眼望去沒有任何障礙,這樣你說啥都不會被人聽到了。
其實裴寂根本就不住在岐州,但是他專程來了好幾趟,而且都鬼鬼祟祟的。有一天我被老爹叫到書房考問功課,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裴寂有點匆忙地走進來。老爹瞧了他一眼,糊弄了我幾句,就讓我走,我哪有那麼聽話?蹲牆角的本事還是有的。
書房裡果然就傳來他們的談話,首先說話的人是我老爹,“如此匆忙而來,莫非京師又有異動?”
裴寂道:“我前日去秦王府探病,聽說了一件事。叔德兄可知,秦王殿下並非生病,而是被人下毒。下毒之人是秦王府一名小妾,這名小妾在秦王生病之後就不知所蹤了,依小弟看,此中必有蹊蹺啊。”
這“叔德兄”說的是我老爹?聽說古代人起名字都特別麻煩,有名就可以了,還非得有字,叔德就是我老爹的字了。
老爹聽了似乎很驚訝,過了好久才傳來他的說話聲,“果真如此?剛從京師來的文書,秦王殿下因貪汙納賄,驕奢淫逸,被革去官職,幽禁王府。”
“啊?”裴寂驚呼了一聲,“這怎麼可能?秦王殿下一向寬仁,素有令名,焉能行此……”
“這的確不像秦王作為,恐怕是因為與太子過往甚密所致吧。”老爹沒等他話說完就插話了,語氣意味深長。
“叔德兄的意思是……翦除太子羽翼?”
老爹道:“正是如此。秦王被謫,只因在幷州任上所行不法之事為人所告發。玄真你想一想,當時擔任長史的是何人?”
玄真?這不會就是裴寂的字吧?書房裡又沒有第三個人,哎呀我簡直太聰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