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琅忽然抬頭問:“當年爹娶娘時,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什麼心情?他早知容家有女,容色殊絕,是以心裡是既虛榮又滿足。可即使這樣期待,他身邊也有兩個通房,一個聰慧能幹,一個溫柔知書,在他生命裡佔據了十幾年的跨度,只不過如今成了人老珠黃的妾室。
而他又有了年輕貌美的馮氏。
男人嘛,都喜歡顏色好的女子,沒一個能例外,況且這妾和通房與妻子又不同,選擇妻子的標準就是賢良淑德,可一般這樣的女子都有些古板兼呆板。
女人長得模樣不論,一旦古板了就有些乏味,一旦呆板了就少了許多趣味,多年夫妻磨合,最終都會變成怨侶。
所以不管馮氏如何美貌,又生下嫡子嫡女,但周致身邊,始終對美麗嬌柔、活潑明豔的妾室存著希望。
但這些心思,跟誰說也不可能跟周琳琅說,不僅不能說,還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
周琳琅不用他矯飾,只笑笑道:“我明白的,我也有眼睛,能看到。”這府裡,不只他,就是大伯還有遠在外地的二叔,身邊都有妾室及通房。
妾室是過了明路的,通房則是他們相中並且喜歡的漂亮的丫頭。
他們都如此,還怎麼要求別人?
周臻有些尷尬:“那個……你……你問這個做什麼?”這當爹就是這點兒不好,有什麼話是真不方便同女兒說啊,他敷衍道:“過去這麼多年,我也記不清了。”
周琳琅瞭然的笑笑。
周臻最終挑明瞭道:“這妾室通房就是個玩意,生下的孩子也只是庶子,你是顧家明媒正娶的媳婦,輕易不會影響到你的安危。顧家那女人就更不如了,不過是個沒名沒分的外室,那孩子也是奸生子,你放心,顧家是簪纓世家,不會認下這個孩子的。”
其實他這話還不如不說,周琳琅只有更震驚的份,可同時想想也覺得這才正常。妾通買賣,可不就是個玩意兒嘛,至於外室,就更是隨手可拋的物什了。
這個社會階層固化,統治者為了保證自己最大的利益,這才規定出了那麼多條條框框,限制的不過是那些貧苦的百姓。
而做妾做通房做外室的,恰恰是那些貧寒人家的女孩兒。所以在某種程度上,她們已經失去了為人的最基本的尊嚴和權利。
周臻說這話時並沒帶著優越感,可週琳琅聽了只覺得心裡發寒,她是有幸落到周家,可那還差一點兒成了別人的妾室,如果她落到貧困之家,一家子為了饑飽就將她賣掉,她又能如何呢?
雖說求死容易,可畢竟人人都想茍活,除了忍受,怕是再無出路。
周琳琅半晌都沒說話,最終沉重的垂了頭。
周臻說了半天,總算把來意說清楚了。他很明白的告訴周琳琅不必和那個女人計較,如果她安心,就賞她一碗飯,如果她不安分,自有顧家處置掉她。
那是一個人,那是一條命,可說處置就處置,比處置一頭豬還容易。周琳琅不想做屠夫,但她也不能坐被人宰割的魚肉。
唉~
周琳琅嘆了口氣:還真是難做呢。
她微笑道:“我都明白了,也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周臻立刻起身:“那就好,你安心備嫁,爹還有事……”腳底抹油,迅速的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