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琅一腳踢翻了箱子,元寶骨碌碌滾了一地,眾人雖然並不是多稀罕,可白要不白要,蜂湧上前一搶而空。
周琳琅卻只是微笑的看著,抿唇不語,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明燦燦的陽光下滲透著諷刺的寒意。
祁季昭出門徑直上了馬車,反倒顧至猶豫著回身看了一眼。
大門敞開,隱約可見周琳琅纖弱的身影。她並沒有追出來,也不見求乞哀懇之聲。被那麼多男人圍著,她像一株柔韌的勁草,看著可憐,卻似乎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顧至心底湧起不舒服的感覺。這不像周琳琅會做的事,遇到危險,求助是本能,況且她也不是多要顏面,做不來低聲下氣的人,可今天怎麼這麼倔強?
回頭再看祁季昭,他早放下了車簾,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顧至走到車前,唰一下挑起車簾,問:“唉,我說,你真不管?”
祁季昭半臥在車內,聞言起身,蒼白虛弱的看了他一眼,輕咳了一聲,道:“我怎麼管?本就是個拖累人的累贅。”他的聲音裡帶著麻木的自棄和厭倦。
“你……”顧至欲言又止,想了想隨即道:“算了,走吧。”連最慈悲的人都不打算管了,自己操哪門子閑子。
一車一馬,很快駛出巷子。
顧至抿唇,聽著車裡靜寂無聲,就連祁季昭的咳聲都似乎消失了。他用鞭子敲敲馬車,問:“三哥,你可還好?”他撓了撓頭,想解釋:“求親那事兒,我就是那麼一說,逗她玩來著,誰知道那丫頭會當真,還居然當面拒絕了你。”
祁季昭只是嗯了一聲。
顧至有點兒替祁季昭臉疼,立刻義憤填膺的道:“她有什麼了不起,除了長著一張好看的臉,還有什麼?”
祁季昭有氣無力的道:“周姑娘心地善良,已經原諒我了。”能不能別再提這事兒了?很長臉麼?
顧至:“……”
他也只安靜了一會兒,又輕又快的笑了一聲,問祁季昭:“你說,周姑娘會不會吃虧啊?”
祁季昭不想回答,可又覺得有些刻意,眯著眼睛,按捺著心裡的煩躁,在腦中轉了一圈,才道:“不會。”
顧至絲毫覺察不出他的不耐,又問:“你怎麼這麼篤定?”
篤定嗎?不知道。
祁季昭懶洋洋的道:“她怕死,惜命,臉皮厚,心狠,如果應付不過來,不會攆你我走。”
顧至連連點頭,附和道:“沒錯,不過你猜,她一個文文弱弱的小姑娘,有什麼辦法應付那些人?”
半晌,祁季昭也沒出聲兒,顧至有些不耐煩的問:“三哥?你睡著了?”
“不知道。”
祁季昭心道:我又不是她,你何必問我?
不等顧至再煩他,他叫停馬車,對顧至溫和的道:“我要去書局一趟,你先回府吧。”
顧至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一眼跑走了的馬車,不相信自己就這麼被他給撇下了。跟吧,怪沒意思的,不跟,他又沒地兒可去。
顧至哼一聲,在手心捋著鞭子,沒好氣的道:“爺今兒酒沒喝痛快,找地兒喝酒去。”他撥了馬,直奔最繁華的酒樓。
小廝忙拍馬跟上,心道:三爺都走遠了,您這是解釋給誰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