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琅不想再糾纏這個話題,便問起別的事來:“你的病到底怎麼回事?一直都吃著什麼藥?”
周玉琛一直用著的就是府裡的郎中白大夫,說不出好或壞來,總之這麼多年一直這樣。
周琳琅一點兒都不迷信中醫,她反倒相信“是藥三分毒”的道理,對於周玉琛的病也持懷疑態度,按說只是早産,又不是中毒,除了身子虛點兒,至於被人判刑成“終身病弱”的地步嗎?
她暗中謀算著給周玉琛換上大夫,同時又囑咐他:“你不要總把病弱當成事兒,時時刻刻都掛在嘴邊,放在心上,閑暇時你多運動遠動……”
周琳琅蹙了蹙眉:“說起來,書讀不讀倒是其次,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把身體養好,不然我替你請個拳師好了。”
周玉琛一臉驚駭。當世都認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誰敢像周琳琅這樣公然叫囂“讀書無用”的?至於請拳師,她能請得來?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誰會允許他棄文習武。
周琳琅也在思考這事,她人微言輕就不說了,而且名聲還不太好聽,只怕周瑧未必肯把周玉琛交給她。
望著窗外,周琳琅咬唇發呆,看見周玉謹跑來跑去的身影十分靈巧,大熱的天他倒不怕熱,像個小太陽似的渾身充滿活力。
周琳琅心下一動,她叫侍玉:“別讓七爺在大太陽底下這麼跑來跑去的,回頭小心中了暑氣。”
她轉身看向周玉琛道:“我大概有了個想法,你看行不行?”周琳琅俯耳將自己的打算大概說了說。
周玉琛滿面遲疑:“這……怕是不太妥當,七弟待我一片赤誠……”再赤誠你們也是異母兄弟,且如果你這個嫡長子活得好好的,且又相當優秀,你就成了他的絆腳石了懂不懂?
他現在小,不懂得利益相爭,可等他再大一點兒,你以為他還能像現在這樣待你一片赤誠?
周琳琅擺擺手:“我知道他待你極好,可我又沒叫你害他。”
“可君子坦蕩蕩,我不想讓他認為是我利用了他,我是兄,他是弟,本當兄友弟恭,我不想兄弟感情摻雜了太多見不得陽光的東西。”
周琳琅:“……”
她無力的道:“好吧,你繼續做你的君子。”
君子都是這麼被堂而皇之的毒計害死的,連個彎都不用拐,明知道前方是陷阱,可為了你們所謂的君子大義,還是直愣愣的往裡跳。
就比如說不食周粟的叔夷伯齊。
你們你還挺驕傲是吧?!
周玉琛並無絲毫動搖,眼神幹淨而澄澈,周琳琅忽然就沒了再勸說下去的動力。
算了,他從小就讀聖賢書,把先賢們的至理名言當成堅定不移的人生法則,遠不是她這個書讀得極雜,又善於歪曲哲理的學渣所能理解的。
那這個小人就由她來做好了。
周玉謹一頭汗的跑進來:“三姐姐,你叫我?”後頭跟著緊張的侍璧和侍玉。
周琳琅用帕子替他擦了擦頭上的汗,道:“外頭太熱了,你也該渴了,喝點兒茶歇歇再去。”
“謝謝三姐姐,三姐姐你真好。”他仰起小臉,笑得和朵向陽花似的。
周琳琅手一頓,無聲的嘆了口氣,道:“希望你一直覺得我好。”人心易變,你如是,我亦如是,只盼著你我不會有仇恨交加、不死不休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