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院子,陸揚落地無聲的靠近門口,頸脖往外一伸,瞧見了那渾身血汙的人影。
“是個禿頭?”
聽到聲音,臉頰被燒得漆黑的厄義,驀然看向了院子裡把頭往外伸的陸揚。
攔院的籬笆是由竹子編制,總體高度剛好觸及陸揚肩膀,僅僅只是用來裝飾院子,防人是防不住的,一腳就可以輕鬆踹開。
兩個大男人就這麼四目相對,沉默數秒,厄義率先開口,他的嗓子似乎被濃煙熗過,沙啞低沉,好像兩塊石頭在彼此摩擦。
“難道連你也要阻我?”
“額……你在說什麼鬼?”
陸揚撓了撓頭,不知道這傢伙在發什麼神經,說出這麼一句虛頭巴腦的話。
厄義壓低著身子,本就沒有面板的血肉,在大火的燃燒後,變得愈發的鮮紅。
乍一看,他只是有些灰頭土臉,血肉的猙獰襯托得他詭異兇狠,如剝了皮的惡鬼。
絲絲縷縷的水蒸氣在厄義的身上一點點冒出,彷彿是一隻新鮮出籠的紅皮大龍蝦。
厄義渾然不覺身體的異樣,在瞅了陸揚一眼,知道對方沒有阻攔自己的意思,默不作聲的垂下虛弱地頭顱,繼續低頭趕路。
他腳步踉蹌,行走途中留下了道道溼潤的腳印,分不清是鮮血,還是水汽。
“嘿,接著!”
陸揚趴著籬笆上,隨手扔出一個藥瓶,厄義腦袋一轉,輕巧的接住了這藥瓶。
“我看你受傷不輕,這是治療傷口的金瘡藥,算我送你的,不用謝我。”
厄義張了張嘴,老半天才反應過來,吶吶的雙手合十,最後憋出一句話來:
“多謝施主……”
說罷,轉身離開。
陸揚盯著和尚的背影以及所走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腦海浮出萬千思緒。
“啪!”
後腦勺遭了一巴掌。
陸揚捂著腦袋,吃痛的往回一看。
“老夫才眯一會的功夫,你就給我偷懶?”
黃藥師板著臉,幽幽開口。
“師父,我沒偷懶,剛才還履行了一位醫者的職責,救助了一位孤寡的禿頭……”
“哪呢,你說的禿子在哪呢?”
黃藥師較真的朝外一看,連個人影都沒有。
“都這會了,人早走了。”陸揚咕噥道。
“行了,偷懶就偷懶,找什麼藉口,我又不會真的責怪你,走了,回屋背書去。”
“我……”
陸揚有心狡辯,訕訕的說了句,便沒了下文,拉聳著腦袋跟在黃藥師的後面。
山風呼嘯,吹入何家村落,蕭條的泥道,家家戶戶房門緊閉,窗戶封死,周圍沒有一絲動靜傳來,只有山風吹過的嗚咽。
厄義走過泥道,面色如常,他微低著腦袋,打量手中的藥瓶,捏開瓶子上的瓶塞,露出一團烏黑的藥泥,臉色閃過一絲遲疑。
衡量片刻,厄義最後還是沒有使用藥膏,將陸揚給他的藥瓶一個的丟進了身邊的草叢裡,踉蹌的朝著山體滑坡而去。
不過,他沒發現的是,自己剛才握住藥瓶的手心,不起眼的散發某種奇怪的味道。
只是這種味道,自己聞不到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