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鏡子,凋亡的氣息縈繞在指尖,又被熾日與沉寂壓制,化作一輪銀霧般的月,融入黃昏之種。
生命之流似乎隨之顫動,但僅有一瞬,又再度潛入大地之繭中。
“砰!”加西亞跪倒在地,他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抽離、融化,甚至連自我意志都産生了變化,一種由衷的喜悅和臣服,開始佔據他的思緒。
不,必須盡快放棄這具化身!難道你還想再給自己找個主人嗎!
但失去了凋亡之月,他與喪家之犬又有什麼區別?
最終,他低頭對新主行禮,“願成為您的力量。”
西莉亞感知到凋亡之月與他之間的聯系,“難怪你不願交出來,你竟然將自己寄託在一件遺物上。”
這就是為什麼只有血族才能驅使凋亡之月,根本在於力量源頭是他,他自然能決定使用者是誰。
他苦笑道:“但我所提及的計劃確有可行性,我也是想救出守護者。”
“你的目的是什麼?”西莉亞可不覺得,這樣的家夥,會有什麼拯救世界的理想。
蒼白的精靈深深看了她一眼,“自由,真正的自由。”
…………
自由,對曾經的尤菲莉婭來說,只是詩歌裡的一個詞彙,它不存在於現實中,對自己而言毫無意義。就連想象它,也是空洞而虛泛的。
而如今,行走在這座草木芳菲的廢墟之城,她卻真實感受到了這個詞。
她正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走在想走的道路上,即便前方遍佈未知的荊棘,她仍能感受到內心那指引自己前行的力量。
“尤菲!”她轉過身,看到了呼喚的同伴,“你那邊清掃得怎麼樣?”
她看了眼手中的銀色表盤,“目前為止沒有發現倖存者,你們呢?”
“我也是。”同伴撥弄了下表盤上的指標,“一點反應都沒有,我都搞不清究竟是人全死光了,還是那棵巨樹的影響。”
尤菲垂下眼,埃爾貝德曾經有近千萬人口,如今這裡卻只能聽到呼嘯而過的風。
不知父親和哥哥,是否還在人世?她已經過上了想要的生活,但她並非是為證明自己而來,而是想讓哥哥,也看到另一種人生的可能性。
“你們兩個過來集合。”男人渾厚的大嗓門從上方傳來,他們仰頭看到一顆懸浮的眼珠, “斯諾閣下回去開會了,我們先集合修整,等待其他人支援。”
修整地似乎是某位貴族的莊園,整體建築保持得還算完好,尤菲在花園裡見到大片雲霞般的玫瑰,在無人在意的地方盛放。
帶領他們這支小隊的是魔導師哈裡斯,他是霍倫維爾人,被點燈隊伍從博蘭德救回。據說正是他守住了那裡的魔力井,才得以順利點亮第二盞燈。
但他醒來後,從未有居功的意思,也很少談論自己的過去。只是自稱為阿斯塔德閣下的追隨者,並在第一時間加入了搜救隊伍。
哈裡斯已清理完這座莊園,現場繪製出一座符文魔法陣,尤菲雖然看不懂,但也能猜出應該是防護陣。
她在法陣內,找了處臺階坐下,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花園裡火一樣的菲爾萊茵,恍惚中,青年正坐在滿目灼豔的夏花之中,好似一幅傳世的畫作。
但當她眨眼後,唯有滿園鮮花,再不見人影。
“尤菲。”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你還好嗎?”
她的手已伸向劍,注意到來人後,也沒有離開劍柄,“抱歉,有點走神了。”
“沒事,放鬆下也好。”來人在她身邊坐下,“聽說這裡是你的故鄉?”
“對,我也是霍倫維爾人。”她摸索著劍柄,這把陪伴了她一路的劍,似乎已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這一路走來,不太容易吧。”
“還好,有大家的照顧。”論實力,她一個中階騎士,在任何小隊都是墊底的存在,但並沒有人苛責她,或是對她有所寬待,她和許多同行者一樣,都在做著力所能及的事。
“啊,抱歉……”
她不理解對方為何道歉,突然感到涼意從臉上滑過,驚訝地撫上臉頰,卻發現淚水從眼中洶湧而出,怎麼也止不住。
高階騎士哈維不知所措,手忙腳亂地取出手帕,“抱歉,說了讓你難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