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詩傻在原地,半天沒緩過勁來,等回神,迅速找到對方小說翻看,囫圇一遍過後,搜到對方微博,出離憤怒下準備討個說法。
“溫香”的主頁飄著一條置頂微博——回應:沒有融梗抄襲,關於《好想和你咬耳朵》與《她眼睛會笑》兩篇文的雷同點,已聯系對方作者一個寫詩的人詢疑,正在等待回複,瞭解情況後將向大家進一步說明。天知道這個有關暗戀的故事,是我學生時代的親身經歷……笑哭)
括號內的說辭當然不夠服眾,所以底下還附了則影片,是她電腦內大綱文件的最後修改時間,顯示在《她眼睛會笑》發表之前。
影片包括文件時間和進入文件後可見的內容,呈連續式放映,與證據力不足的截圖相比,算是個較為有力的澄清。
果然在這條微博下,路人理智不少。
許懷詩因此一愣,點開了私信。
“溫香”發來的訊息,前兩段是對事件的簡單說明,最後幾行,她說:“《好想》一文確實是我原創構思,主觀上絕對沒有冒犯您的作品,但我無法否認兩篇文之間雷同點的客觀存在,在此向您詢疑,期待您的回複。”
回想起她主頁那句“親身經歷”,許懷詩將信將疑,回頭重新翻看起溫香的小說,接著發現了不對勁。
她之前根據簡訊改編小說時,刪減了其中一部分情節,但這些梗卻有幾個出現在了“溫香”的筆下。
這意味著什麼?
初夏的天,她忽然背脊發涼,無端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一個男聲打斷了她的深想:“許懷詩你杵這兒幹嘛呢,十九路開過三輛了不知道?”
她抬頭,看見班上趙軼從馬路對頭來了。一顆板寸頭,嘴裡那棒棒糖硬是叼出了煙的架勢,一副地痞流氓樣。
許懷詩煩著呢,正要敷衍,靈光一現,笑眯眯說:“趙大,巧呀!”
“喲,”趙軼聽見這稱呼奇了,三兩步到了這頭,“太陽打西邊來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呵呵”笑著,掩嘴小聲問:“你家大業大‘人脈’廣,我跟你打聽打聽,你那兒有沒有什麼黑科技,能在知道對方微博的情況下,查到她的真實資訊?違法的不用,要名字就行。”
趙軼語重心長:“小姑娘,查名字也是違法的。”
她一噎,嘆口氣,卻見他壓低腦袋湊過來,說:“不過給錢就行。”
許懷詩掙紮了下,咬咬牙:“多少?”
他比個“ok”的手勢:“人民幣三萬。”
“……”
她轉身要走,被趙軼一把扯住胳膊,回頭就見這人笑得露一口大白牙:“友情價,一杯奶茶。”
一個小時後,臨街奶茶店,趙軼接起電話,應幾聲,最後說:“謝了啊叔,改天請你吃小龍蝦。”
擱下手機,他打個響指,隨手扯張選單,歪歪扭扭寫倆大字,遞給對面。
“阮喻?”許懷詩咀嚼兩遍,回想片刻後說,“趙大,好人做到底,陪我回趟學校?”
“幹嘛?”
她一指選單:“去校史館,看看這人是不是咱們學姐。”
許懷詩記得,草稿箱裡最後一條簡訊,時間是她哥出國前一天,內容是:「最後一眼,是校史館裡你的照片。再見。」
所以她想,如果世上真有這樣近乎奇跡的巧合,如果“溫香”那句“親身經歷”不是說謊,那麼,那裡一定有阮喻的照片。
兩人謊稱“落了作業”,在落日餘暉裡奔向校史館。
這個點已經閉館,得虧趙軼那股潑皮勁,在門口死纏著管理員,戲本子一段一段演,許懷詩才瞅準時機,一溜煙偷跑進去,直奔二樓。
館內空空蕩蕩,夕陽透過玻璃窗染亮走道,窗外的樹葉在地面投下斑駁片影。她放輕腳步,連呼吸也屏住,彎來繞去,最終到了歷屆優秀畢業生留名牆。
一中建校近五十年,這座校史館也有二十個年頭的歷史了,如今擠了滿牆的照片。
她把目光鎖定在07級那欄,伸出食指一排排虛移過去,慢慢地心跳加速。
緊張,禁忌,還有興奮。
十七歲的少女,比起抄襲這樣的惡劣事件,潛意識更願意相信一個被歲月掩埋了十年的秘密。
可是下一瞬,身後樓道卻響起皮鞋的踏踏聲,一名中年男子氣急敗壞道:“哪個班的,放了學不走,來這兒幹什麼,啊?”
許懷詩驚叫一聲,來不及細看照片,扭頭就跑,慌裡慌張從另一邊樓道往下奔。
身後人一路奪命追來,她跑得趔趄,到了一樓大廳卻見正門口還堵著一個,只得又回頭,走投無路之下,聽女廁所那邊傳來個熟悉的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