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抬起頭時,一整個晚上堵在心裡的煩悶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依言走到他床邊,笑著朝她攤開手心,她的手裡有一個小瓶子。
路君峰卻在看到這個小瓶子後倏地變了臉色,他突然坐直身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動作有些粗暴的將她的長袖睡衣往上捋。
果不其然,從手腕開始發滿了一整個手臂的小紅點,再去看她領口,才發現紅點已經爬到了那兒。
他的一張臉陰沉得可怕。
陸遙好似沒發覺面前之人的情緒變化,依舊沒心沒肺地開著玩笑:“既然你還沒睡,就勞駕你幫我打個下手吧?”
路君峰忍著怒火問她:“怎麼打?”
陸遙將手裡的藥膏在他眼前晃了晃後向他解釋:“手上腿上還有我自己夠得著的地方都已經塗好藥膏了,就後背上實在沒法夠著,你……你幫一下我。”
陸遙的面板對紫外線有輕微過敏,有時在外頭的烈日下呆的時間一長,身上就會發一粒粒的小紅點,從手臂上開始,能發滿全身。
倒不是特別癢,過個一天一夜的時間它自己也能消散,只是陸遙臭美,大夏天裡無法忍受身上一片尷尬的紅,所以每次都會抹藥膏,讓紅點能消下去快一點。
她平時挺注意,就算出去也會做好必要的防曬措施,但今天在孤兒院不知不覺就和孩子們玩嗨了,等到她想起這茬兒,身上已經有了反應,還好來市前,路君峰有先見之明讓她備著藥膏以備不時之需。
她原本沒打算找他幫忙,背上即使擦不著藥膏紅點退不下去其實也不影響她穿漂亮衣服,可今天晚上她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實在是太過於憋屈,出於想要他重視在乎自己的心思才不得已的出此下策。
陸遙雖然不甘願承認自己這種做法傳承於“美人計”,但又不得不認可這種方法的效果實在是好。
路君峰放開陸遙的手腕,身體重新靠回了床頭,他雙手抱胸,好整以暇道:“好啊,那就脫衣服吧。”
陸遙:“不用脫衣服,我背對著你,你的手從我衣服下襬伸進去塗就行了。”
路君峰挑了一邊眉,試探著問:“你不脫衣服,我看不到你背上哪兒發紅點,難道你想讓我的手在你後背上的每一處都摸過去?”
他的話讓陸遙一愣,這點她倒是真沒想過,可除此之外,她又想不到其他可行的辦法。
見她猶豫,他提議:“所以我建議你還是脫衣服吧,就算你脫了也是背對著我,我也什麼都看不到。”
陸遙覺得話雖這麼說,可讓她真當著路君峰的面把衣服脫了,即使像他說的他根本看不見什麼,但……她還是說服不了自己。
“其實也就剩背上沒塗藥膏,也不是太難受,還是算了吧……”
“算了?”路君峰譏笑道,“你大半夜不睡覺千方百計的想要引起我的注意,連衣服都沒能成功在我面前脫掉呢,就甘心這麼算了?”
陸遙這才突然反應過來他剛才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他是在羞辱她!
她艱難地調轉自己的目光,望著他的臉,直面她剛才一瞬間明白過來的他心裡對她的醜陋看法。
陸遙強忍著心裡的難受:“路君峰,你剛才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反問:“陸遙,你又是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一股翻江倒海的難受幾乎快要淹沒了她,可是她毫無辯駁的理由,她垂下眼眸,“我知道了,對不起,這麼晚打擾你休息了……”
說完陸遙轉身就跑!
“阿遙!”
而路君峰在她轉身的那一刻才感到了無窮無盡的後悔,他朝她飛奔過去,在她準備開門前抓住她了的手!
陸遙用力的將自己的手往外抽,她想要離開這個人和這間房間,可是路君峰抓著她的手指好像變成了一座讓她逃脫不了的堅固牢籠,紋絲不動地罩在她的頭頂上方。
突然間,陸遙覺得今天一整個晚上的期盼,難受,煎熬,疲憊全都紛至沓來,讓她再也忍受不住。
她拿沒有被他控制住的手朝他胸口揮去,只是手還沒碰到就被人牢牢地箍住。
路君峰不顧她的掙扎將她鎖在了自己懷裡。
他慌亂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阿遙,對不起,我剛才……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原諒我,你原諒我好嗎?我只是……只是在生你的氣,我氣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氣你不心疼你自己,氣你每天回來都這麼晚……”
陸遙埋在他懷裡,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我以為你……不在乎。”
她的話令他這兩天所有故意對她隱匿起來的喜怒哀樂全都匯聚成一股聲勢浩大的暗流,在他那顆幾乎被她傷碎了的心裡來回的碰撞!
他幾乎要把她撕碎了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可嘴裡的話卻溫柔似水:“傻瓜,怎麼會不在乎,怎麼可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