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這回不用他再多說什麼，糖豆學著賀瓷的模樣，將那半邊雞蛋小口小口地吃掉了。
這孩子……
一方面她是在模仿自己喜歡的人，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她不希望賀瓷覺得她是一個不乖不聽話的小寶寶，從而不喜歡她了。
這個認知讓他心裡有些難受，他決定把糖豆吃水煮蛋的頻率再降低一些，讓營養師準備一些其他的食物替代。
裴寂想起他們分開前的那段時間，賀瓷見到蛋黃就想吐，說是聞著很腥。
當時他們都覺得是她的飲食習慣發生了變化，現在想想，抗拒這個食物的是她肚子裡的那個小的。
可惜他和賀瓷當時都沒發現這個孩子的存在，否則他萬萬不會留她獨自面對那一切。
賀瓷一邊吃早餐，一邊琢磨著待會兒要怎麼去公司，早高峰的車子怕是比較難約。
注意到她五分鐘內看了兩次時間，裴寂開口道：“待會兒你坐我的車去公司。”
見她啟唇，猜到她會說什麼也知道她在擔心什麼，裴寂補充道：“我把你放在公司附近的地鐵站，你自己坐兩站地鐵。”
他考慮得這樣周全，她再拒絕便是矯情，賀瓷道謝：“謝謝裴總。”
“我昨天說過了，在公司外的地方不要叫我裴總。”裴寂抽了張紙，側身去擦女兒手上的沙拉醬，平淡的語氣辨不出情緒，“沒人願意在工作場合之外的地方還被人叫職稱，時時刻刻被提醒著自己肩上的責任。”
“叫我的名字，我叫裴寂。”
他昨晚說這話的神態和語氣，以及撩開她額前頭發的動作都在腦海中逐漸清晰，賀瓷的心跳瞬間有些加速，握著玻璃杯的手緊了緊。
裴寂面前的餐盤都已經空了，不好讓他等太久，賀瓷也加快了速度。
離開別墅前，糖豆在玄關處送他們上班。
小姑娘看著她的媽媽換鞋，嘴角抿著，眼睛有些潮。
賀瓷回過身，正打算和小孩道別，就見糖豆用副眼淚汪汪的委屈樣子盯著自己瞧，耷拉著嘴角朝她張開手，想要向她索取一個擁抱。
誰都是從這個年齡過來的，孩子們的世界太小太小，離別對他們而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性格比大部分同齡人更加孤僻的糖豆更是如此。
那雙濕漉漉的眼睛讓賀瓷想起了自己小時候。
她幼兒園時候送父母上班每次也要哭，讀小學時送別來英國看她的父母後，也是次次一個人藏在被子裡抹很久的眼淚，盡管寄宿家庭的爸爸媽媽對她很好很好，待她如同親子。
被她用那種挽留的眼神瞧得心頭發酸，賀瓷蹲下，那孩子就徑直撲進了她的懷裡，胳膊環住她的脖子，用軟綿綿的臉蛋去很留念地貼她的臉頰。
賀瓷輕撫著她的背脊，輕聲哄她：“小瓷阿姨答應你這個週末也要來找你玩，糖豆還記得嗎？我們一起去遊樂園，好不好？”
遊樂園……
糖豆下意識看向了站在賀瓷身後的裴寂，她見自己的父親微微頷首。
賀瓷感受到糖豆擱在她肩膀上的小腦袋輕輕點了點。
這孩子真的乖巧懂事到讓人心疼。
離開別墅前，賀瓷最後往房子裡看了一眼。
盡管下樓之後就在有意尋找，但她依舊還是沒看到那位女管家。
昨天管家照顧了她很久，她本想當面向她道謝的，可她今晨一直沒見到她。
“你在找什麼呢？”
裴寂走在她的身側，低頭整理著袖釦，漫不經心地問她。
“昨天喝得太醉了，還沒和管家說一聲謝謝，上次她還深夜給我拿了胃藥。”同為打工人，賀瓷替她多說了幾句好話，“那位管家很細心很體貼。”
“睡衣是我讓她給你換的，洗漱用品和衣服是我讓她準備的，蜂蜜水是我泡的，至於那胃藥……”裴寂頓住了腳步，挑眉看向她，“是我臺風天冒雨去給你買的，你最應該感謝的難道不是我嗎？”
那天晚上的藥是裴寂買的？！
所以她給賀苑打電話的時候聽到的開門聲是他出門買藥？
賀瓷愣住了。
當初他借管家之手給她送藥，現在為什麼又要告訴她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