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被糖豆輕輕扯了下,賀瓷才發現大家都在看她。
“不好意思,”賀瓷舉起手機,用食指敲了敲手機背板,“我去打個電話。”
這個包廂很大,靠裡面的位置有一張臺球桌,剛才傅斯瑞把鬧哄哄的人都“趕走了”,現在這個角落空無一人,賀瓷倚著小沙發,抱著自己的手機出神。
之前遇到類似的情況,賀瓷往往都會下意識依賴賀苑,向她求助,但今天不但沒有撥電話的沖動,那一行字打了刪刪了打,磨磨蹭蹭幾分鐘,愣是一條訊息都沒發出去。
一方面她們下午才吵架,另一方面她知道自己大機率從姐姐那裡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原本亂糟糟的一團毛線球現在好不容易冒了個頭,她應該自己去釐清才對,雖然她不知道這是不是有用的線索,也不知道這條線索最終通向怎樣的結局。
今天祁嘉義只是在二樓看了她一眼,就按耐不住來包廂裡找她,想必他口中的故人是很重要的人,他們肯定會有再次見面的那一天的,她按兵不動就好。
耳邊傳來玻璃杯輕輕碰撞的脆響,賀瓷抬頭看去,傅斯瑞正一手端著一個酒杯朝她走來,笑眯眯地看著他。
賀瓷從沙發上起身,二人靠在臺球桌邊,她接過了他手中的威士忌,“謝謝傅總。”
“嘉義哥剛才給我發訊息,奶奶被緊急送醫了,他說本來想和你聊一下也沒找到機會,他擔心突然離開會讓你覺得唐突冒昧,讓我向你轉達他的歉意。”傅斯瑞問她,“你剛才是不是被嚇到了?”
說嚇到其實也不太準,只是那人有點奇怪,賀瓷抿了一口酒,實話實說:“感覺那人很怪,有點看不透。”
“你放心,”傅斯瑞安慰她,“嘉義哥雖然看上去有些深沉,但他不是壞人,他和他們圈子裡的那些二代不一樣,他身邊很幹淨的,他大概是真的找你有事想說,只是今天沒有機會。”
他頓了一下,補充道:“祁家家風很嚴,不會允許晚輩在外做一些敗壞門楣的事情,祁家上一個離經叛道的人腿都差點被打斷。”
知道他這是在安慰自己,賀瓷朝著傅斯瑞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傅總。”
他們這個位置能看到帶著糖豆吃蛋糕的裴寂。
賀瓷突然想起來,之前在津市,裴寂說罰了女兒一個月的甜品。
這還沒到一個月呢,這就吃上小蛋糕了,看來面冷的裴總帶孩子的時候,和這天底下大多數父母沒有什麼區別。
傅斯瑞見她盯著那對父女發愣,感嘆道:“我和裴寂認識二十多年,在他當父親之前,真的想不到這幅場景。”
能見到對裴寂知根知底的人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賀瓷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問題或許不太妥當,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傅總,您知道糖豆的母親……”
“她已經離開了。”
賀瓷琢磨著他口中的離開是指離開前夫和孩子,還是……
傅斯瑞嚥下一大口酒,眼中浮起遺憾的神色:“雖然裴寂從來沒有和我們提起過,但我知道她的忌日在二月。”
“其實裴寂的人生不是順風順水的,他的外祖父很寵女兒,卻對兩個外孫非常嚴格,裴家的兩個繼承人都是從西達的底層一步步爬上來,我見過很多次他遇到挫折的樣子。”
“但三年前他抱著孩子從國外回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像是遭受過重創一樣,一蹶不振了很長一段時間。”
傅斯瑞搖了搖頭,似是不願意再去回想。
傅斯瑞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重敲擊在賀瓷的心髒上,胸腔一陣陣悶痛。
二十多歲正是大好的年華,太可惜了。
心情倏地變得十分沉重,賀瓷也端起酒杯一口接一口喝了起來。
裴寂牽著閨女找來時,看到的就是兩個醉得不省人事的人。
傅斯瑞抱著酒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晃了晃賀瓷的胳膊:“小賀啊,老裴這幾年真的是很不容易,身邊的兄弟瀟灑的時候,他一個人拉扯閨女長大,一邊顧著公司,一邊顧著孩子,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
賀瓷的臉貼在酒瓶上,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含含糊糊地說道:“我懂,父愛如山,父愛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