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之強?”
劉安對於司匡用莊辛坑自己這件事,以冷笑回應。
雖然《越人歌》的存在昭示下者對上位者的“僭越”,但他絲毫不慌。
如果這點口舌之簧就能壓制雜家,那雜家未免太弱了吧?
劉安眼珠子骨碌一轉,計上心來,聲音朗朗,駁斥道
“楚國之強,大地計眾,中分天下,然懷王北畏孟嘗君,背社稷之守,而委身強秦,兵挫地削,身死不還。何也?蓋秦之強耳!”
“赳赳老秦,穆公雖稱霸西戎,然強實自孝公始,自商鞅西入函谷,變法圖強始!商鞅者行法家之術,改兵家之法,秦之悍卒終究以一敵五,西北克魏之武卒,西南取楚之疆土,向東脅韓之沃土,一躍而成天下霸主。”
“莊辛雖賢,然其能不如商鞅,亦不如吳起,更別說勝老、莊之道。”
“若大漢以莊辛之法,下不端,默許之,屆時天下百姓皆入世,議論紛紛,則漢恐步入秦亡之後塵。”
“大王此言差矣!”
司匡搖搖頭,
“楚頃襄王在位,秦取楚鄢、郢、巫、上蔡、陳之土,進而威脅其國都,迫使王都東遷,國不將國。若非莊辛之法,其焉能聚兵十餘萬,絕秦兵、抗秦將,收復淮北城池一十五,復楚莊王在世之榮光?”
“我大漢與匈奴妥協數載,期間,委身往匈奴者,不可勝計,王可記得故吳王劉濞之女劉華乎?其在匈奴數十載,然依舊不屈,朝思暮想漢之軍可至單于庭,迎其歸漢。”
“漢匈談判雖剛剛結束,然並不意味和親之繼續。戰爭一旦爆發,除非一方滅亡,否則絕不會停止。”
“我大漢若不行莊辛之法,若不鼓舞百姓知漢匈之仇,入世參政,百年之後,是否會重蹈楚懷王之覆轍?”
“大漢之財有限,而匈奴貪心無厭。”
“先以土地、女人送至匈奴,其後可能為質子,遂陛下親臨匈奴,與之商討。”
“長期以往,大漢終滅!”
劉安拿起酒樽,抿了一口,並不打算妥協,
“寡人不敢苟同!”
“昔者楚人地,南卷沅、湘,北繞潁、泗,西包巴、蜀,東裹郯、淮,潁、汝以為洫,江、漢以為池,垣之以鄧林,綿之以方城,山高尋雲,溪肆無景……蛟革犀兕,以為甲冑,修鎩短鏦,齊為前行……然而兵殆於垂沙,眾破於栢舉。”
“兵之勝敗,本在於政。政勝其民,下附其上,則兵強矣;民勝其政,下畔其上,則兵弱矣。故德義足以懷天下之民,事業足以當天下之急,選舉足以得賢士之心,謀慮足以知強弱之勢,此必勝之本也。”
“倘若陛下政治賢明,如文景二帝,則民安,兵強,匈奴侵擾,不需憂也!”
“不需憂?大王莫非忘記白登圍困之恥?太祖皇帝至大王不過二世,竟忘國仇家恥?”司匡譏笑道。
“少來譏諷本王!”
劉安氣的甩動衣袖,
“大父臨終之前,留下血書,恨不能破匈奴,一雪前恥,吾至今不敢忘。”
“然,大漢對匈奴開戰,死傷者將數以萬計,無家可歸者將不可勝數,軍功被貪墨者,將無法估量……”
“未經準備,便以儒家公羊之道,倉促行大復仇之舉,乃以天下百姓之安寧,換一己之私慾!本王,不願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