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晚上。
齊墨鉅子王始穿著黑色墨服,將同樣一襲墨家黑衣的白髮老頭兒,從稷下門口引進墨家客房。
整個過程,其一改嚴肅常態,與老頭兒有說有笑。
僕人點燈、端上食物、酒水後。
王始把人都遣了出去。
舉樽,向坐在對面的老頭兒晃了晃。
樽裡的清酒也晃動著。
聲音沙啞,柔和,
“沒想到腹兄竟然親自出動,當年長安一別,我倆已有十三年沒見啦。這些年兄長過得還好?”
腹忠笑容燦爛,露著嘴裡尚存的幾顆黃牙,舉杯回禮。
“長安乃大漢之心,天下奇珍,皆聚於此。老朽吃得好,穿得也不錯,睡覺更是不用說,常常做美夢,倒是賢弟……”
他眨了眨發白的睫毛,上下打量對面這位領導齊墨的小老弟。
嘿嘿一笑,道
“為何數年不見,瘦了許多?”
“嗐,還不是儒家鬧得。”王始長嘆,低著頭,笑容凝固,滿面愁容,“自從陛下獨尊儒術之後,稷下儒家給百家施加的壓力,比之前黃老更甚。為了維持稷下墨家,吾殫精竭慮,焉能不瘦?”
“唉……原來如此。”
腹忠也幽幽嘆息。
“我秦墨位於長安,雖然要直面董仲舒,但其因經歷遼東高廟弟子批判之事,一直深居簡出,吾儕的壓力倒不是很大。苦了齊墨了……需要守住墨家爭鳴之地……賢弟實在不行,稷下就……”
“不可!”王始眼神炯炯,老態龍鍾,“我墨家祖師出自稷下,稷下斷不可丟!雖稷下丟失,吾墨家,於何地同諸子百家,爭鳴不休?”
腹忠抿了一口酒水,沉聲,“賢弟可去長安。”
王始哈哈大笑,仰頭,高聲,
“腹忠這是打算吞併我齊墨?如果是,恕在下不能同意。”
“賢弟為何要執著齊墨?若吾二者聯合,楚墨勢微,必定被吞併,屆時,墨家可恢復往日之榮光。”
王始輕笑,抓了一把豆子,填進嘴裡,用僅存的牙齒配合舌頭抿了抿,吞下去。
繼續道“腹忠可知前幾天楚墨的鉅子來過稷下嗎?君對楚墨的印象還停留在十多年前呀。”
“此言何意?”
王始暢笑,“楚墨鉅子已臣服長安。換而言之,其已被劉徹掌控。哪怕秦、齊聯合,也不可能重現匡章攻楚之功。”
腹忠抬頭紋佈滿了額頭,眼眸壓低,嘴唇動了動,沒有吭聲。
王始見狀,臉色不變,繼續說著。
“腹忠,恕我直言,秦墨雖盛,然無足夠強大的靠山,未來勢必會沒落。入夥這件事,還是不提為好。”
腹忠冷笑,“按賢弟的意思,任由墨家分裂下去?汝可是忘了田襄子的遺願?”
“祖先之意,絕不敢忘。”
王始咧嘴,拿起酒樽,瞅著裡面剩餘的酒水,仰著頭,一飲而盡。
“當!”
酒樽被他砸在案几上。
“正因如此,吾齊墨準備轉移以往以來的復興方式。”
“嗯?”腹忠挑挑眉,一頭霧水,“可否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