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
他越寫越激動,竟然突然高高跪坐,把披在身後的被子掀開,丟到一旁。
胡毋生晃動著渾身的肌肉,調動身上每一個細胞,令這具蒼老年邁的身軀,重新煥發活力。
遒勁有力的字型,從毛筆下流淌出來。
墨汁滲入案几,入木三分!
他拿著毛筆,輕輕蘸了幾下墨汁。
開始寫最後幾個字。
“修身!”
“齊家!”
“治國!”
“平天下!”
在寫完最後三個字,放下毛筆的那一刻。
他突然身體一軟,癱了下來。
“胡師!”褚大驚慌呼喚,正欲上前。
“無事!”胡毋生揮揮手,阻止了。
他躺在被褥上,大口喘著粗氣。
眼眶微微紅潤,咧開嘴,興奮地笑了。
自八歲加入儒家,胡毋生成為儒生已六十多年了。
這六十年多來,除了恩師逝去的那一段時間,他的心境一直平淡,從未出現過太大的波動起伏。
先師公羊壽死後,為了支撐公羊學派、保傳承不斷,他一直剋制內心,誦讀儒家典籍,用浩然正氣滋養身心。
原本,他以為這一生就在平淡心境下,悠然度過了。
沒曾想,今日,竟然會打破多年修身養性的成果。
這件事如果傳到老友董仲舒耳裡,恐怕會笑得合不攏嘴吧?
胡毋生用右手作為支撐,勉強地坐了起來。
捋直儒服,重新看著褚大。
“大,此人如今何在?”
“撰寫完之後,便已趕回高密縣。”
褚大說完之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急忙補充,“弟子已託衡胡師弟駕車護送。”
“唉。”胡毋生失落的嘆了一口氣,重新拿起那份竹簡,哀鳴,“如此天資聰穎之人,竟然無緣相見。”
“胡師,司匡賢弟曾託弟子向您賠罪,他也是迫不得已。”
“嚯,迫不得已……”胡毋生臉色變得陰沉,詰問。“聽聞,有數名惡徒在他所居之地鬧事?”
“嗯。”
“惡徒從何而來?”
褚大回憶著和司匡交談時候聽到的內容,解釋“蓋黃河下游商賈,意圖勾結官府,在低收高賣中,發一筆橫財。”
“商賈!”胡毋生冷哼一聲,咬牙切齒,握緊雙拳,“士農工商,商君誠不欺我!”
“胡師,司匡提出興太學,養天下之士,對我儒家有恩,我等,是否予以援助?”
“自然!”胡毋生點點頭,微微一笑,看著褚大,諄諄教導,“切記!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