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順治表現得還是相當痛苦的。
只是玄燁回來偷偷告狀：“我瞧見了，皇阿瑪哭不出來，偷偷給眼睛燻洋蔥。”
洋蔥後勁大，燻得人眼睛疼，怎麼止也止不住，沒多久，順治眼睛就又紅又腫了，讓外頭的人看了，以為他是真切的悲痛。
玄燁撇著嘴吐槽：“皇阿瑪真是的，哭不出來就別哭了唄，為什麼要假哭呢？”
小小的玄燁表示不理解。
他話音剛落，順治就進門了，恰恰好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順治一把把他拎起來：“還不是為了你這個臭小子！”
玄燁拼命蹬腿，奈何腿實在短，蹬了兩下什麼也夠不著，只能徒勞放棄了，四肢無力地垂著，活像是夾在晾衣繩上的布偶娃娃。
人也有氣無力了：“怎麼能說是為了我呢？”
順治拍拍他屁股，把人放下來了。
扭頭跟佟采薇解釋：“我想讓皇額娘放權。”
自從他和孝莊交代過自己生病以後，孝莊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管著他，她只是生著病，病好了也沒有見那些老福晉們，在慈寧宮裡深居簡出，偶爾有訊息，也只是給玄燁送東西，或者給順治送東西。
順治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她好像心有虧欠一般。”
因為心有虧欠，所以在知道兒子因為自己而生了病以後選擇了沉默，也開始了猶豫。
從前她鐵了心為蒙古爭奪權力和利益，如今卻避諱著，從來不在順治面前提起那些話了。
若不是每天喝著苦味的藥，偶爾還是會頭痛幻聽，順治幾乎要以為，他們母子兩個人之間從來沒有過隔閡，親密得如同從前一樣。
可他明白，有些東西是已經回不到過去的了。
既然回不去，那他也不會再眷戀。
他甚至有些冷酷：“我叫人給慈寧宮遞了訊息，說宮裡流傳著訊息，董鄂氏是因為給她侍疾才傷了根本，我知道此事以後很痛心。”
慈寧宮。
“皇上匆忙從西苑回來，哭倒在了皇貴妃的棺槨前，哀慟不已，下令要停朝七日，祭奠皇貴妃。”
蘇麻喇姑擔憂地望向布木布泰。
“咳咳咳！”布木布泰猛得咳嗽兩聲，“他果然這麼悲痛？”
“嗯……聽說後來是吳良輔架著人抬回去的。”
布木布泰愣怔怔的。
她知道順治病了，所以很少再刺激他，怕他病得太深，怕他一命嗚呼。
她雖然在意權力，但她也愛著這個孩子。
她也是想讓他長命百歲的。
哪怕知道他天不假年以後，她也曾想過，要讓他幸福、快樂地過完剩下的幾歲。
但，命運總是在他們母子之間開玩笑。
董鄂妃死了。
宮裡流言四起，他是皇帝，卻沒管過，顯然他的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他以為自己不想讓他好過。
他哭成那樣，悲痛到暈了過去，是因為董鄂妃死了，還是在哭他和自己母子之情的逝去？
布木布泰不敢想，她也不願意想。
迎著蘇麻喇姑擔憂的目光，她的眼淚忽的掉了下來。
蘇茉兒陪了她很多年，比起主僕，更像姐妹，她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他們……早就回不到過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