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仰起頭,笑意盈盈:“皇阿瑪,有沒有舒服一點?”
只是一瞬間,他就知道為什麼玄燁纏著要他帶自己出來了。
玄燁叉著腰:“額娘說了,皇阿瑪就是在屋子裡悶得太久了,得時常出門轉轉才好。”
順治問:“你額娘還說什麼了?”
玄燁仰著頭,眨巴著眼睛,掰著手指頭:“額娘要我監督好阿瑪,不許皇阿瑪長時間地看奏摺,也不許皇阿瑪太晚睡覺,每隔一個時辰就得起來散一散。”
數著數著,他突然卡殼了,摳了摳腦袋。
順治忍住笑:“怎麼,記不得了?”
玄燁哼哼一聲,從懷裡掏出來了一張紙,上頭寫得密密麻麻的:“以後皇阿瑪必須嚴格按照這張紙的行程來。”
順治接過來一看,上頭連他幾點起床,幾點吃飯都定好了,還有幾點散步,什麼時候騎馬休息之類的。
雖然制定地嚴絲合縫,但也不是強制的,上頭大部分時間是他本來就要幹那些事情,如今只是規範化了,然後添了很多的休息時間。
他瞧著瞧著,就問:“你額娘寫了多久?”上頭分明就是佟采薇的字跡,細細密密,寫得很認真。
玄燁說:“額娘寫了整整一晚上,熬得眼睛都紅了。”
順治輕嗯一聲,把那張紙塞進了懷裡。
他又叫人從樹上折了兩枝開得最好的梅花,一枝讓人給佟采薇送去,另一枝帶回了乾清宮,就放在他的桌案上。
除了這枝梅花,在他出去的時候,乾清宮也被吳良輔帶著人換了樣。
乾清宮在幾年前修繕過,是按照歷年來的宮殿修的,後來順治搬了進來,他本來就是個情緒不高的人,自然也就沒什麼心思裝飾自己的宮殿,全是吳良輔看著修飾的,他雖然是個太監,但也算半個男人,哪懂什麼修飾?
隨便擺了幾幅字畫和瓶瓶罐罐的古董就算完了。
這回佟采薇親自帶著他把乾清宮改了個樣子。
裡頭沉木的桌案被換成了顏色淡一點的,白瓷的瓶子換成了花鳥畫的,桌上多添了花草,椅子上也套上了軟軟的、顏色鮮豔的坐墊和背靠。
總而言之,都換了容易讓人心情愉悅的暖色調。
順治在屋子裡轉了轉,笑意盎然。
吳良輔瞧他心情不錯,捧了兩句:“佟主子心裡惦記著您呢。”
順治心說可不是嗎?以前佟采薇對他的關心都是私下裡的,得要他細細品味才能察覺得到,可如今她變得大膽了,都敢在他的乾清宮裡“指手畫腳”了。
偏偏她不是插手政事,只是在關心他的生活和身體。
他不喜歡後宮到乾清宮來,譬如太後,他就很不喜歡太後插手,哪怕她來給他送點心湯水,他都有種不舒服的被窺探的感覺。
但這會兒,他覺得自己心情頗有點愉悅,像是含了一塊蜜糖一樣。
他叫人把佟采薇的那張紙謄抄了一份,貼在了桌邊。
除了他自律以外,還有玄燁監督他。
他特意問造辦處要了兩座西洋鐘,一座大的放順治那裡,一座小的放在自己身邊,專門用來報時。
這段時間大臣們都覺得很奇怪。
首先是乾清宮的裝飾變了,這倒不是什麼重點,重點是皇上最近有時候議政議到一半,宮裡頭的座鐘一響,他就擺擺手說該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