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珠是病了。
她斷斷續續的咳嗽持續了將近一個月,伺候她的人想請太醫,但被攔著了。
十一福晉對麻將的興致來得快去得也快,也是因為另外幾個王爺也都娶了福晉,她和福晉們來往的時間比較多了,打麻將也有了更合適的搭子,幾個王爺建府的地方都捱得近,想打麻將的時候串個門就有了。
她也不會真閑著沒事幹和側福晉、侍妾圍一起天天打麻將。
當然,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博果爾出宮建府了,一出宮,彼此之間的差距就凸顯出來了,鬥爭也變得更加鮮明。
烏雲珠當然是不爭不搶的,但她什麼也不爭什麼也不搶,偏偏還被人惦記著,那才叫人惱。
博果爾好像忘記了佟采薇這麼個人一般,再也沒有在烏雲珠面前提起過,這讓她好歹鬆了口氣,但他對她的“好”,也讓她無所適從。
沒別的原因,博果爾對她越好,她的日子過得越一般。
便如此刻,她咳嗽得好像要把整個肚子裡的東西都吐出來,但她身邊伺候的人還是沒法兒出門請太醫。
府裡的人出門要領牌子,牌子捏在福晉手裡,但最近福晉看烏雲珠很不順眼,起因是上一回博果爾休沐的時候,給烏雲珠帶了一座自鳴鐘。
西洋人的玩意在這會兒還很新鮮,這座自鳴鐘還是博果爾在京畿大營裡的差事做得還算可以,順治賞給他的。
博果爾對這種精緻的東西沒什麼興趣,扭頭給了烏雲珠。
這東西福晉那裡還沒有。
沒有了牌搭子的交情,烏雲珠自然受了白眼。
如今病了,想請太醫也請不到,她的人往福晉屋裡去都見不到人,只能見到伺候的人,但那些人上行下效,最勢利眼不過了,她病了的訊息,他們都沒告訴過福晉。
而博果爾最近出了外差,不在府裡,得有個把月才能回來。
烏雲珠一邊咳嗽,一邊閉上了眼,心想,死了也好,死了就不必再受折磨了。
她昏昏沉沉地發起了燒,正意識模糊的時候,佟采薇救她來了。
佟采薇派了人來府裡,問側福晉有沒有空,想請她進宮給三阿哥說說江南的景。
福晉那邊的人不敢再攔著了,但也不敢說側福晉已經病了半個月了,他們把人領過來,想著側福晉都病了這麼久了,想必也起不來身,肯定去不了。
烏雲珠的宮女碧柳簡直喜極而泣:“主子,咱們讓佟主子給您請個太醫吧?”
烏雲珠卻搖頭了:“不能讓佟主子請,你去,把我的衣裳收拾出來,我要進宮。”
佟采薇領著玄燁等到了病怏怏的烏雲珠。
她又消瘦了許多,整個人都病得快倒下了,能出門還是碧柳碧桃強扶著出的門,一進門,兩個伺候的人就跪下了,求她救救側福晉。
碧柳跪在地上:“側福晉不讓人聲張,說是怕給主子帶麻煩,只是我們側福晉病得不成樣子了,這才不得已,借了主子的面兒進宮。”
她說得顛來倒去,稀裡糊塗,佟采薇卻聽懂了,先讓春絮去給人請太醫。
等烏雲珠躺在偏殿神智不清讓太醫請脈的時候,小玄燁不懂就問了:“額娘,為什麼不能讓太醫去府上給側福晉看病?”
佟采薇說:“因為十一福晉不讓人請太醫。”甭管是她不讓人請的,還是底下的人自作主張,落在外人的眼裡,至少是這樣的。
“可側福晉病得很重。”玄燁懵懵的,“額娘不是派了人去請她,那她為什麼不先看病?”
小小的孩子對人情世故還沒那麼懂,可這是在宮裡生存的必修課。
佟采薇摟著小玄燁:“因為側福晉是個很好的人,她怕給額娘添麻煩。”
她細細地給兒子解釋著:“要是我派了人去請她進宮說話,她卻說自己病了,那額娘是不是得過問她為什麼生病了?額娘問了會怎麼樣?”
玄燁想了想:“額娘問了,那肯定要問到福晉身上,福晉不給側福晉請太醫,就是福晉的錯了。”
她一個內宮的人,總不能手伸得太長,去管人家府裡的事情,那就逾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