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自己也挑了個人,這個人比較讓佟采薇意外,因為他選中的這位樸氏,是曾經他自己的乳母。
用順治的解釋來說,他也想找個自己信任的人看著孩子。
早年他獨居宮中,不能與皇額娘相見,一應的生活起居都是蘇茉兒和樸氏這個乳母過問的,蘇茉兒也只是隔一段時間過來看看他,但樸氏才是陪著他的那個人。
“你別瞧她家世不顯,但她溫柔敦厚,保準兒能照顧好孩子。”
更何況樸氏已經照料過順治,很有當乳母的經驗。
佟采薇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兩個人她都見了見。
孫氏是個圓臉,樸氏是個方臉,兩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卻並不諂媚,哪怕樸氏曾是順治的乳母,也沒有對佟采薇頤指氣使,有任何自傲的意思。
佟采薇都收下了,讓人給她們在側殿安排了住處。
乳母也不是隻負責奶孩子,還包括孕期對孕婦的照料,等這兩位住下以後,沒多久,她就發覺自己宮裡的事情變得順利了。
從前也不是不順利,只是她是個懶散的人,對於過日子來說,吃飽穿暖就夠了,不必要十分地享受,她也不喜歡讓人伺候著自己,所以本來她搬進景仁宮的主殿的時候是可以多添兩個貼身伺候的宮女的,但她一直沒添。
一個是怕麻煩,一個是已經習慣了讓春絮秋瑩她們伺候了,再一個,她到底還是庶妃,雖然暗地裡人家都覺得她已經升職加薪成了福晉,但這不是沒下旨意嗎?她要是巴巴兒地添了人,外頭的風言風語少不了。
雖然蝨子多了不怕癢,但她也實在不喜歡。
但樸氏勸住了她。
她是個相當有主見的奶嬤嬤,將一條條利弊都和佟采薇說清楚了:“您如今大著肚子,身邊的人再多也不過分,將來生産的時候那才是一團亂麻,這會兒不收攏幾個自己人,到時候萬一出個什麼差錯,混進別的人,那才是哭都來不及。”
女人生孩子的時候的時候是最脆弱的,一點點意外就有可能一屍兩命,這並非是樸氏危言聳聽,多少女人都在生孩子的時候出了問題,那都不是開玩笑的。
涉及到孩子,佟采薇才慢慢嚴肅起來。
樸氏又道:“再者您宮裡的人太少了,將來孩子出生,照料不過來。”
生完孩子要坐月子,過後孩子年紀小,哇哇哭的時候怎麼辦呢?總不能自個兒上手哄一整天不?雖然有她們兩個乳母,但她們更多的時候是負責看顧孩子的,不讓孩子跟前離了人,但孩子別的事情總要有人去做。
佟采薇這是根本沒生過孩子養過孩子,所以有點想當然了。
但她很聽勸,樸氏說要多選人,她立刻就同意了,又從內務府要了人過來,一共八個,她這兒四個,孩子身邊四個。
也不是全都升上來的,景仁宮裡原先還有已經挑好了的人,都在福順安和蘇琪手底下管著,要是她選了人直接升上來,宮裡頭的這些老人難免會有意見,也不合適,她把這八個人打散了放進了宮裡,再從這混合的人群裡重新挑八個人出來。
最後老人佔了五個,新人佔了三個,彼此都很滿意。
伺候的宮人是一回事,生活裡的方便又是一回事。
她喜歡吃,所以也常常去禦膳房點膳,原先都是小良子去的,但樸氏說不行,小良子不能再做這樣的事兒。
說起這個的時候,小良子就當場聽著,聞言都快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自己對格格是忠心的,讓嬤嬤別不要他。
樸氏噗嗤一下就笑了:“你啊!說你聰明,你卻犯糊塗,說你犯糊塗,你偏偏又知道巴著格格不放手,如今你還看不明白?格格身邊就你一個管事太監,你不求著格格給你落實了,反倒只顧著鑽營那些蠅頭小事,豈不是犯了糊塗?”
小良子一愣。
他還真沒考慮過這個,他五歲進的宮,原是因為家裡窮得過不下去了才想著把自己賣進了宮,雖然沒了那什物,但好歹能活下去——要是活都活不下了,還要那東西幹嘛呢是不是?窮的都活不下去了,還妄想著能娶媳婦兒不成?就算能娶,生個孩子難道他還能養得起?
想明白以後,小良子就收拾收拾把自己送進了宮,送進宮以後,他這樣沒有什麼家是背景的小太監自然是不受重用的,好不容易捱到皇上選秀,他瞅準了機會,把自己攢的所有的錢都送給了管事太監,這才混進了景仁宮。
別看現在佟格格受寵,當初才進宮的時候,他這兒可不是什麼熱灶頭,真正的熱灶頭是在蒙古旗的那兩位宮裡,再不濟滿軍旗的那兩位也不錯,佟格格的身份還是低了些,不過低有低的好處,不然也輪不到小良子。
反正打那以後,小良子每天晚上睡覺都能被自己美醒,感慨自己慧眼識珠,如今他走在外頭人家都能叫他一聲良爺爺——呵呵,十七歲的爺爺,你說有不有意思?
從前他送過銀子的管事太監還特地過來把他給的錢還回來了,但是小良子沒要,他現在不缺那一點,仍舊叫管事太監拿著,還特意給他又添了一點。
他的話說的也是很好聽的,說當初自己微末之時還是管事太監慧眼把他從人群裡扒了出來送到了格格身邊才有了他的今日,他應該感恩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