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絮道:“蘇姑姑把奴婢叫去了,讓奴婢問您,可要置辦兩身衣裳,宮裡主子們新賞的料子極好。”
佟采薇心裡有了判斷:“我對宮裡頭的規矩還不大熟悉,做什麼衣裳讓蘇姑姑去交涉吧。”
她溜達著溜達著,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
景仁宮也忒小了,還不如在撫順的時候她自個兒的院子大,這麼小的一個宮室裡頭將來還要擠上好幾個嬪妃,如今她還能在院子裡溜達都算好的了。
她有點兒想念自己的那匹紅棕小馬了。
每回阿瑪出去上衙,她都能扮成佟國維騎著自己的小馬滿城地逛,現在可好,被關進了這座四方城裡了,下一回騎馬也不知道該是什麼時候了。
多想無益,她在院子裡溜達了一柱香的功夫,知道她醒了用完膳的福順安和蘇琪便來見她了。
福順安捧著宮裡的賞賜,佟采薇略看了看,大部分都是首飾、布匹,太後的賞賜最多,順治的賞賜最貴,其餘太妃的便是湊數的。
她看了一圈,咦了一聲:“這裡頭,哪一樣是皇後主子的?”
福順安和蘇琪對視了一眼:“這……皇後主子宮裡的賞賜還沒送來。”
這話應證了佟采薇心裡的想法,之前選秀的時候她就覺得奇怪,分明是皇帝親政後的第一次大選,這樣重要的場合,皇後沒出面,皇帝明擺著在生氣,過後各宮都有賞賜,偏偏身為後宮主任的皇後沒有……
皇後對選秀不滿,不滿到連面子情也不願意做。
是對選秀不滿,還是對皇上不滿?
沒等她想明白,宮門口忽然來了一溜煙的蘇拉,個個手裡捧著東西,為首的蘇拉笑容滿面:“給格格請安,皇後主子有賞。”
咦?不是沒有賞賜,而是晚了嗎?
佟采薇不太信,但她面上沒表露出來,高高興興收了賞賜,叫秋瑩去把東西登記入庫,然後拉著春絮,問起這位皇後的事。
春絮表情有些遲疑:“咱們這位主子娘娘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女,聽說長得很漂亮,但奴婢從來沒見過。”
皇後出身蒙古草原科爾沁部,是科爾沁卓禮克圖親王吳克善的女兒。這位吳克善是太後的親哥哥,天聰七年的時候他的兒子還娶了太宗皇太極的第四個女兒固倫公主雅圖,而這位雅圖還是當今太後的長兒。蒙古和清廷說得上是親上加親,互通聯姻。
春絮不敢背後議論主子,盡量平鋪直敘道:“皇主子娘娘愛金器玩物,也愛珍珠寶石,奴婢還在內管領處的時候就聽人說起過,主子娘娘的一件衣裳就要用金絲銀線繡成,上頭還要嵌上至少拇指大的珍珠。”
愛奢華麼?
佟采薇若有所思:“除此之外呢?”
春絮有些為難:“還有一件事,年前禦前有個宮女得了皇上的臨幸,後來不知怎麼的,那宮女好似沖撞了主子娘娘,被賜死了……”
或許可能還善妒?不過具體情況如何誰也不清楚,宮裡頭的流言麼,真真假假難說。
佟采薇倒是還想問一問皇後和太後的關系如何,不過看春絮為難的樣子,估摸著她也不敢說出什麼話來了,佟采薇只能換了個問話方式:“主子娘娘平日裡給太後娘娘請安嗎?幾天請一次?”
這個春絮倒是能說:“早前娘娘剛進宮的時候是一天一次,有時候一天兩次、三次,今年開春以後次數就少了。”
佟采薇心下有數了,她也不再問,反而提起另一件事:“我才來宮中,也不大認得宮中的人物,才剛內管領處和主子娘娘宮裡頭的人來送賞賜,我都認不清楚哪個是哪個宮裡的,你在宮中呆久了,想必這些都一清二楚,不如教我分辨一二。”
左右這會兒也無事,才入宮的第一天皇上也不會臨幸秀女,春絮和這位主子也不大熟悉,不知道她有什麼愛好,正好藉著這事兒拉近關系。
佟采薇特意找了一份筆墨紙硯出來:“我瞧他們身上都有令牌,你認得幾個?都畫給我瞧瞧吧。”
春絮略識得兩個字,入宮的時候又經過宮人的培訓,會畫花樣子,畫個令牌也綽綽有餘。
“宮裡頭各處行走的拜唐阿蘇拉基本都是內管領處的,其餘衙門的蘇拉很少進宮,更不會進後宮,皇上身邊的侍衛、諳達們多數都配了香囊和令牌……皇後宮裡……太後宮裡……”
她畫,佟采薇低頭看得仔細,畫完,她就明瞭了。
才剛來送賞賜的蘇拉不是皇後宮裡的,是太後替皇後“補人情”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