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他的人,譬如佟采薇,便知道是因為他知道最大的錯處不在於她們。
看著楊氏羨慕的表情,佟采薇心道,那是因為巴氏和陳氏影響力就那麼大點,大阿哥都沒了,罰她們難道就能把孩子弄回來?
沒必要。
她不願意再提起這樣的事,只能找個由頭岔開話題,說些其餘的閑話。
等她們倆走了,在外頭打轉的小良子才進了門,利索地給她請了安:“格格,趙太監使人來問您,今兒什麼時候用晚膳、想吃什麼?”
佟采薇想了想,忽然說:“我想吃火鍋?”
小良子:“啊?”
佟采薇解釋:“就是鍋子,但要自個兒現煮的,你去禦膳房問問,有沒有新鮮的牛羊肉切上幾盤,再要點粉絲、菘菜和凍過的豆腐,再調一個二八醬,弄點花生醬、芝麻醬……不對,醬讓他們別調,我們自個兒調。”
小良子把她的話往禦膳房一說,趙太監頭都大了——平常佟格格就愛折騰兩口吃的,但也不出格,現在好了,格格徹底放開了,大熱天的要吃鍋子。
他往外看了看高懸的日頭,又看了一眼禦膳房裡熱火朝天、滿頭大汗的廚子和小太監,心道:真不知道主子們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子想要,他就得往上供。
趙太監先去慶豐司,弄這最麻煩的牛羊肉。
這會兒的牛肉少,民間根本不可能輕易的吃到牛肉,但宮裡頭還是有的,有,但不是格格的份例。
趙太監在慶豐司碰了壁,那群人這兩天為難庶妃們上癮了,總覺著自個兒能耐了,這會子竟然想為難佟格格。
管著肉庫的管事沒出現,這會兒正忙著呢,他找的是個小管事,那小管事眼睛鼻子都長在天上,兩眼一橫:“沒有,只有一點兒牛骨頭了。”
趙太監想得很好,既然要吃鍋子,那不是得嫩嫩的肉才好?否則燙熟了硬得讓格格咬不動,那不是埋汰了?
結果人家說沒有。
趙太監咂摸咂摸嘴,覺得他們有點蠢。
吃鍋子能是一個人吃?格格點名要片幾大盤牛羊肉,他這個一直負責佟格格膳食的人,能不知道她的飯量?
但他沒提醒,扭頭回了禦膳房,先把其他東西準備好,領著人親自送去了景仁宮。
這還是佟采薇第一次見趙太監,他面白無須,倒是有點圓潤,像是剛發起來的白麵包子,臉上洋溢著笑容,看起來並不諂媚,反而有種春風化雨的和煦。
他跪在地上,結結實實磕了兩個頭:“給格格請安。”
佟采薇連忙讓人去攙他:“平日裡您對我頗多照顧,怎麼能叫您行這樣的禮?快起來吧!”
趙太監卻不起,反而把弄不到牛肉的事兒細細和佟采薇說了:“也不怕主子嫌我沒能耐,這事兒是他們做得過分。”
他要是真動點關系人情不是弄不來這東西,但人情總有消耗的時候,那些人為難佟格格卻是擺在明面上,這回讓步了,下回他們得寸進尺,只怕要騎在佟格格頭上作威作福,這就不是他耗點人情和顯擺自己能耐的時候了。
他估摸著佟格格是有主意的,說不定早想好了、預料到了有這事兒。
果然,佟采薇沒在意:“這事我知道了。”
趙太監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鍋子還留在景仁宮,朝天式的鍋子,中間的圓筒裡塞著炭火,燒得嗶嗶啵啵,泛著微紅,湯是她吩咐的只要的清水鍋,裡頭只加了一點兒大料。
她指揮小良子:“去瞧瞧,皇上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