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文卻在觸及臨鈺腰間玉珠時驟然消散。
內室的景象讓兩人同時屏息——半間屋子被巨蟒蛇蛻佔據,倒垂的蛇首大張著口,下頜骨抵在藻類叢生的地板上。
蛇喉深處懸浮著一塊暗沉晶石,散發的光暈將周圍海水染成渾濁的靛青色。
臨鈺剛要探手,腕間突然傳來刺痛,洛懷瑾扣著他的命門,眼底金芒流轉:”定塵玄石?”海水將他低沉的聲音扭曲成斷續的音節,”蘭家島基......是靠它懸浮的......”
臨鈺眨眨眼,忽然綻開狡黠的笑,他指尖在洛懷瑾掌心輕劃:蘭家沉入海底,可避禍事。
臨鈺指尖凝起幽藍光暈,古老的解封咒文在心頭流轉,定塵玄石表面的封印如同褪色的墨痕,一條條消融在海水裡。
那具巨大的蛇蛻突然顫動起來,顎骨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聲,緩緩張開了黑洞洞的巨口。
就是現在!
玄石入手的剎那,整片海域發出沉悶的轟鳴,禁地的樑柱像被無形巨手擰碎的枯枝,在他們頭頂扭曲斷裂,一塊雕花橫梁擦著臨鈺耳際砸落,飛濺的木屑在臉上劃出細小的血痕。
”走!”洛懷瑾的聲音被水流撕得粉碎。
臨鈺只覺腕骨幾乎要被捏碎,整個人已被拽著沖向搖搖欲墜的門廊,身後傳來連綿不絕的坍塌聲,無數蛇蛻化作青色光點,在激流中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卻不是為了阻攔,而是推著他們加速逃離。
海底彷彿張開了饕餮之口,整座蘭家禁地在身後崩塌,下墜的島嶼攪起恐怖的漩渦。
一根三人合抱的立柱擦著臨鈺衣擺砸下,掀起的暗流反而將他們拋向更深處,洛懷瑾的衣袖突然綻開金紋,在混沌中劈開一道狹窄的水路。
”抓緊!”
臨鈺的指尖剛觸及對方腰帶,眼前突然炸開刺目的白光,下墜的蘭家島嶼終於展開真容——原本籠罩島嶼的結界此刻膨脹數倍,化作半透明的青色光繭,無數上古符文在光幕上流轉,將觸及的礁石盡數碾成齏粉。
洛懷瑾的贊嘆還未說完,一條泛著磷光的鎖鏈突然從黑暗深處襲來!
”懷——”
海水猛地灌入口鼻,臨鈺眼睜睜看著那條鎖鏈纏上洛懷瑾腰腹,毒蛇般將人拖向深淵。
他拼命劃水追趕,卻被迎面而來的亂流掀翻,最後看到的,是洛懷瑾袖中爆開的金色符籙,像墜落的星辰般在深海中明滅不定。
幽藍的海底如同被濃墨浸透,臨鈺踉蹌著從海沙中撐起身子,細沙從指縫間流瀉的剎那,他看見了那個站在海底深淵邊緣的身影。
魚尾冠上的珍珠泛著死氣沉沉的灰白,辰砂染就的素衣像凝固的血跡,最詭異的是她漂浮的額發下,那雙始終緊閉的眼睛。
”走啊!”洛懷瑾的聲音從齒縫裡擠出來,他的護身結界正在被暗流侵蝕,金色符文像凋零的蝴蝶般片片剝落。
臨鈺撲上去的瞬間就明白了何為蜉蝣撼樹,那些暗流根本不是水流,而是無數細如發絲的怨靈凝聚而成,它們啃噬著臨鈺的手指,在面板上留下蛛網般的血痕。
”太初青琅軒。”女子開口時,海底竟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往生咒文,”這不是請求。”
“太初青琅軒在你那?!”洛懷瑾恍然大悟後更是無奈的笑了,“你膽子也太大了,什麼燙手山芋都敢接。”
三道怨靈暗流刺穿結界,洛懷瑾悶哼一聲,嘴角溢位的血絲立刻被海水稀釋。
那抹刺目的紅刺痛了臨鈺的瞳孔,他幾乎是沒有思考,太初青琅軒在掌心浮現的剎那,整片海域發出嗡鳴,十八層鏤空金球自行旋轉,每一轉都蕩出青金色的漣漪。
女子緊閉的眼皮下突然滲出黑血,那些怨靈暗流像聞到血腥的鯊魚般躁動起來。
”接住!”金球劃出的弧線照亮了海底,女子周身爆開數十道暗流去搶奪。
臨鈺卻突然掐訣唸咒:”熒惑守心,離火誅邪!”
沒有氧氣助燃的深海,竟憑空綻開一朵幽藍火蓮!火焰所過之處,怨靈發出嬰兒般的啼哭。
臨鈺想要趁機抓住太初青琅軒,卻看見火光照亮了女子腐爛的真容——那根本不是活人,而是用往生咒縫合的屍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