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森握住李理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裡想說些什麼,卻終究是沒能說出來,只是朝著李理用力的點點頭。
李理也拍了拍木森的肩膀,笑道:“好了,時間快到了,有什麼咱們晚上再聊吧,記住了三兒,今天無論你是輸是贏,我都等你喝酒。”
木森笑了笑,又看了一眼秦思思,便兀自轉身走進了棋會。
看著木森的身影,秦思思忽然有些些的感動,笑道:“大理,你知道嗎?我看見你們倆,真的是有點嫉妒呢,這就是友情嗎?怎麼在咱們女孩子裡就沒有這樣的感覺呢?”
李理淡淡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友情,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兄弟。”
秦思思走進對局室的時候,木森早已坐在了棋盤前,看到秦思思,便立刻站了起來,微微的點了點頭。
秦思思小聲的說道:“大理和我打了個賭,他說你一定會贏我,你可別讓你的好朋友失望哦,你可要千萬小心一點,我也很厲害的呢。”
木森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接下來棋局正式的開始,猜先的結果是木森執黑,秦思思執白。
木森的第一手棋照例是落在了星位上,秦思思沉吟片刻,應在了對角的小目上。木森不假思索的也應了個小目,他研究過秦思思的棋譜,知道她執白時喜歡以星小目開局,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接下來,自己的第三手棋便可以布成一個完整的中國流了。
自從劉長風去世之後,他對中國流的佈局便有了異乎尋常的偏愛,執黑的時候,十盤棋倒有九盤是以中國流來開局的。其實在木森的心裡,他對中國流並無特殊的喜愛,他知道佈局不應是一成不變的,這樣容易限制自己的思維,也容易給對手以有乘之機。但是往往在對局的時候,他經常會不由自主的下成中國流,他不知道這有什麼必然的原因,他只知道,當自己布成了這樣的開局後,會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心間縈繞,那是一種熟悉的,可以讓他心安的感覺。
木森清楚的知道,這樣的感覺來自於他對劉長風的緬懷,來自於黃鶴樓外那悠悠的白雲深處。
這次比賽的對局室對木森來說並不陌生,他上次參加的名人賽也是在這間對局室裡進行的,那一次恰巧也是八強戰。
與上次相比,對局室的格局並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同樣的桌椅,同樣的棋具,唯一不同的,只是參賽的棋手有了根本的變化,對木森來說,除了秦思思之外,參加這次比賽的棋手他一個也不認識。
再次的坐在這裡,木森的心情有了不同與上次的感受,他不再侷促,也不再緊張。沒有了記者刻意的追問,也沒有了那些異樣的眼光,這使他可以很平靜的坐在這裡,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這裡原本就是屬於自己的天地。
秦思思果然是以星小目來開局的。
木森沒有猶豫,信手佈下了中國流,落子的那一刻,他有些恍惚,彷彿又見到了什麼。
這一次對局對於秦思思來說,完全是一場遭遇戰,她甚至沒有看過木森的棋譜,她不知道木森的行棋風格,也不知道木森是喜歡實地還是喜歡模樣,她更不知道倆人之間到底有沒有差距,如果有的話,這種差距又會有多大呢?
秦思思有些苦惱,她知道木森對自己必然有過一些研究,她的大部分正式比賽的對局棋譜在所有的圍棋網站都可以隨時的查閱,與此相反的是,她竟很難看到一張木森的棋譜,她對木森所有的瞭解只來自與李理的介紹,但是讓一個勉強算的上是業餘五段的棋手去記下一張完整的棋譜,這實在是有些勉為其難。
所幸的是,費立新曾介紹了一點他與木森的那盤對局,但這幾乎是一年前的對局,對秦思思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幫助,而讓她印象深刻的只是雙方彼此互送的幾個勺子。
秦思思再一次的落子,她掛在了黑棋的星位角上。
木森跳守,標準的應對招式。
秦思思小飛進角,木森守住了三三,秦思思再打大飛,倆人都有意識的將開局下的很平穩。
木森沉吟了片刻之後,掛在了白棋的角上。
秦思思抬頭看了一眼木森,她聽李理說過,木森的中盤力量很大,算路也極深,官子也相當的不錯,而他唯一欠缺的是佈局的工夫稍差,如果想戰而勝之,必須在佈局時就要取得一定的優勢,否則的話,等進入了木森擅長的格局,再想去贏棋,怕就是難上加難了。而到目前為止,秦思思顯然是忘了李理的話,她只想著對手的實力可能會高出自己一籌,而且自己對木森也沒有什麼直觀的瞭解,心裡不自覺的就想下的平穩一些,期望著能以穩求勝。
念及此處,秦思思不由的有些猶豫,按現在的局勢來看,雙方的佈局都極為平凡,也極為平穩,現在想在佈局上做點文章,怕是為時以晚,中國流的特點便是攻守兼備,如果自己想有意識的打亂對手的陣勢,必然要冒一定的風險,只是這樣的冒險究竟值不值得呢?
“是繼續按現有的步調行棋,還是下的強硬一點,力求打亂對手想平穩佈局的意圖呢?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麼下面的一手棋應該在什麼地方呢?”
患得患失的秦思思在佈局伊始,便陷入了她在這盤對局裡的第一次長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