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晚上,天空就暗了下來。烏雲沉甸甸的壓著世間的一切,大有風雨欲來之勢。
已經快入秋,天氣還是這麼難以預測,說變就變。我雖然不討厭下雨,但也不喜歡被淋溼的感覺。
一襲仙袂如羽,我站在屋簷之下,掃過來來往往的行人,祈禱這雨快點來,快點走。
“你聽說了沒,楊柳堤邊好像有人跳河了。”
“何止聽說,我媳婦兒剛才經過時匆匆看了一眼,說看起來好像是那什麼賣烤雞的老闆娘。”
“你說的是那個苦命的女人,她如果跳河死了,那也算是一種解脫吧,畢竟攤上那麼一個丈夫……”
說話的那人搖搖頭,似乎頗為惋惜,見雨馬上就要下了,他加快了奔跑的步伐,不料衣袖突然被人一把大力拉住。
他轉過頭,正要發火,忽然一陣風捲起斗笠的面紗,一張出水芙蓉的傾城國色出現在那面紗之下,讓他完全失了神。
從未見過如此完美無瑕的女孩,絕美的輪廓,添一分則多,減一分則少。小小的臉蛋白璧無暇,清透紅潤,猶如一顆熟透的水蜜桃。濃密的睫羽,覆蓋出一抹淡淡的陰影。
那雙清澈見底的藍眸,彷彿凝聚了世間所有的靈氣。
“你確定,有人跳河了!”
我厲聲問道,肩上的小狐狸也齜牙咧嘴的向他揮動著爪子。
“我……我也不確定,不過,大家都在傳這件事,要不你去楊柳堤那邊看看。”
話落,我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向著他說的楊柳堤疾馳而去。
老天保佑!絕對不要是琴姨!
那麼好的一個人,那麼善良的一個人,無論對誰都露出真心笑容的一個人,她怎麼會輕生……
到達之時,楊柳堤邊的草坪上聚集了三三兩兩的人。他們的臉上都帶著不忍與惆悵,空氣中的凝重緊張的感覺,一下子就揪住了我的心。
我走過去,透過人群的縫隙,我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真的是琴姨!
今天早上還將斗笠贈給我,說女孩子家要好好照顧自己的琴姨,現在卻想個死人一樣躺在這裡,沒有半點生氣。
我撥開人群,俯身探了一下琴姨的鼻息,弱得微乎其微。雖然已經被人給救上了岸來,但是她的身體卻冷得像一塊寒玉,脈搏的跳動也十分羸弱,好像下一秒生命就會永遠停止。
在場的人大多受過琴姨的幫助,看著我不死心的為琴姨施針診治,雖然於心不忍,但還是開口勸導我:“小姑娘別白費力氣了,救不活了……琴姨,她是個苦命的人,你就讓她去了吧……”
我充耳未聞,只管埋頭摧動手下的銀針。見我不聽勸,他們搖了搖頭,紛紛嘆氣。
忽然,大雨瘋狂地從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來一樣。雨點連成了線,嘩啦啦的打溼了眾人的衣衫。
人群三三兩兩的離開了,我用符支起一個結界,免得那雨影響我的救治。
小火狐舔了舔琴姨的臉頰,低低的嗚咽著。可無論他怎麼叫喚,也得不到半點回應,眼淚吧嗒吧嗒的從那雙溼漉漉的眼睛裡流了出來。
它張開嘴,一團火焰,忽然從它口中噴出,將躺在地上的琴姨包裹在其中。
火焰的溫度極高,可我卻感覺不到半分灼熱之感。水氣傾刻間被蒸騰乾淨,而琴姨的衣服卻沒有收到半點損毀。
我看了眼無精打采的趴在我腿上的小狐狸,心裡對這次吃貨的評價不禁上升了一個臺階。不愧是至尊靈獸,還這麼小,對火焰的掌控就已經如此熟練。
而且,用的還是天火。
熊熊燃燒的火焰中,我唇角浮起一抹自信之色。內力透過雙掌輸送到琴姨的體內,幫她疏通體內淤積的水和濁氣。
隨著內力的深入,我慢慢察覺到,琴姨的身上居然還有不少的傷口,而且大多都已經是陳年舊傷。想起之前那些人口中說的“不幸”,我大概能夠猜到一二。
琴姨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天空,雨露,楊柳,歡樂撲騰的小狐狸和鬆了一口氣的我,接連步入她的視線。
她漸漸明白過來自己還活著,卻沒有半點的欣喜,摸著我的臉,唇角的笑容苦澀又心酸。
“丫頭,是你救了我嗎?謝謝你了……”
“只是,你不應該救我,像我這樣心都已經死了的人,還活在世上幹嘛呢?活著也是一具行屍走肉了!”
“琴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告訴我,我很強,可以幫你。”
“沒有人可以幫我的,連天都幫不了我,這就是我的命,改變不了的。”
她的手慢慢的鬆開,好似已經放棄了所有的希望。我握住了它,緊緊的握住了這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