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很冷,晝短夜長,夜間的氣溫經常處於零下十度以下。
好在昨晚月圓,無風。
服飾大賣場天台上,一共九人,相互靠在樓道屋簷下擠成一排,渡過了他們有生以來最難忘的一個夜晚。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未來將會是什麼模樣,但這樣的一個夜晚,必將是他們生命中一個全新的起點。
隨著太陽逐漸升起,服飾大賣場的天台上的氣溫漸漸提高了幾分。
最先醒過來的是通訊兵張林,明亮的陽光刺的他的雙眼有些微痛。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從揹包裡拿出礦泉水喝了兩口,又拿出一袋壓縮餅乾,就著礦泉水,胡亂吞下了肚便趕緊走向了天台南方的那道圍牆邊上。
那裡,是他昨天沒有裝配完成的高頻無線電裝置,也是如今他對這個世界唯一的希望。
儘管他和許擎陽一樣,已經感覺到了,這個世界可能已經不再是曾經的那個世界了。
但他想著,總得還是要再試試吧。
……
張林起身之後,韋國強醒了,這一覺他睡得有些迷糊。
夢裡全是一張張親人的臉,他們在呼喚他,叫他快回家。
十歲的兒子帶著紅領巾從家門口向他跑來,他就站在街邊,雙腳卻動不了,有無數雙腐爛的手,緊緊的拉著他的腳。
他看著兒子一步步跑來,五米,三米,一米……
突然,一隻喪屍站在了他和兒子的中間。
喪屍代替了他,一把抱起了他的兒子,用那張泛著腥臭的嘴親吻著兒子的臉頰。
兒子很開心,笑著親了親喪屍那張腐爛的臉。
他大喊著不要,但沒有人理他,所有人都笑著看著他,就彷彿在看一個滑稽的小丑。
他從夢中驚醒,心臟就像要炸裂一般劇烈的跳動著。
他看了看身邊同樣睡得迷迷糊糊的李順和,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子昨晚被那個女人狠心的砍掉了手。
他覺得現在活著已經夠難了,少一隻手,只會更難。
昨晚他目睹了整個過程,也看過了王翔的屍體,子彈是從後腦打入,再穿過腦門射出。
嚴格來說,是這個小夥子先對那個女人開的槍,是他誤會了她。
在那種情況下,往往不是你死,便是我死。
那個女人的那柄劍,只砍掉了小夥子的手,似乎已經是最輕的了,他看的很清楚,以那柄劍的鋒利程度,就是插進小夥子的心臟也沒有任何問題。
但這又是何必呢。
李順和的傷口是他包紮的,斷口很平整,曾經做過幾年醫療兵的他,從來沒看到過這麼平整的斷口。
幸運的是,當時他順手把裝甲車裡的一套醫療急救包帶在了身上,以他的急救技術,應該能保住這個小夥子的命,但心裡的創傷,他就沒辦法了。
他看著小夥子額頭上已經凍成了一層薄冰的汗水,沒有麻醉劑,應該是疼了一晚上吧,沒吭一聲,也算是條漢子了。
他站起身來,轉頭看了一眼那個女人。
女人很平靜的閉著眼睛,似乎不像是在睡覺,更像是佛家打坐入定般的狀態。
他很好奇,昨晚那柄劍,究竟是如何出鞘,然後砍斷了小夥子的手。
因為他分明看見,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她的手根本就沒碰過那柄劍。
……
塵溪坐靠在牆邊,身旁只有喬欣兒和小黑,緊緊倚靠著她。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塵溪虛弱的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