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唯一理會自己的連雲竹,也不是像打扮得那樣質樸,或許曾經的她會為這些事不恥,可如今能輕悠悠地說出這番話時,就意味著她早就被這個山寨同化了。
連雲竹願意與她搭話,其一是根本就與被迫的不是一類人,體會不到她們的痛苦,其二多半是看她的打扮,以為她是一個好說話的富家小姐,想從中獲得一些好處。
那點小心思被莫祈君看得一清二楚,便投其所好,只為探出更多的細節,盡管那話中可能有真有假,不過假話終究是假話,一旦談論的次數變多了之後,謊言就容易不攻自破。
見她如此沉默,連雲竹以為她是害怕了,寬慰道:“你不用擔心,雖然你這麼年輕貌美,從進來的時候就吸引了不少注意,可你畢竟是逐空法師的客人啊,即便他一個月不會來寨子幾趟,來了也一般待不了多久,但只要你搬出法師的名頭,絕大部人其實都會避而遠之。”
雖看不起她的言行,但她到底是唯一的資訊來源,莫祈君還是尊稱道:“雲竹姐,聽你這麼說,逐空法師是山寨裡身份地位比較高的人嗎?”
“你是他的客人,他竟然都沒有告訴你啊?”女人有點驚訝。
木棍砸衣服的動作一頓,莫祈君把衣服翻了一個面,趁著這間隙憋出了一句解釋:“他只說過他和寨子裡的人是好友,其他的就沒怎麼細說了。”
“這樣啊。”連雲竹也沒多懷疑,還十分認同,“不過這些大部分人估計都不知道,他沒說也正常。”
用溪水洗了洗手,她把濕漉漉的正反兩面隨意擦在衣服上,搬著凳子往莫祈君那邊更靠近了些。
“逐空法師與我們寨主啊,雖和其他人一樣,都是在下頭的附庸者,但他稍微比他們高位一些,算是坪棗寨的二把手。”說到這兒,連雲竹隻手捂住嘴,用氣聲說,“但實際上他們是平等的,他給山寨提供資金,寨主給他提供人力,相當於互相平衡,獲取共同利益。”
這番話可是個重要資訊。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而坪棗寨裡,實際竟有兩位主人,這麼一把雙刃劍,怪不得鮮為人知。
“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連雲竹估計自己都不知道無意中對她暴露了一個怎樣的秘密,“這些還是我那被寨主當親兄弟的兒子喝醉的時候被我偷聽到的,我憋了老久了,看跟你聊得來,也就和你吐露吐露了,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啊。”
“雲竹姐放心,我嘴巴很嚴的。”
心裡七竅玲瓏,面上卻露出一個單純的笑,莫祈君裝模作樣道:“我也就看雲竹姐親近,就像我的一個姐姐一樣善良賢惠,感覺除了雲竹姐你,我都不會和什麼人有話題了。”
這話哄得連雲竹心花怒放,又補充道:“不過你也不能太大意了,坪棗寨裡頭,還有一派人是看不起逐空法師的,但他們也不敢明面上作祟,只要你晚上老實待在屋裡頭鎖好門窗,就很安全了。”
夜晚老實待在屋子裡?
愣是吞了一聲笑,她乖巧點點頭:“雲竹姐說得是,我這樣的弱女子,當然還是謹慎些為好,萬不會拿自己開玩笑的。”
日上三竿,莫祈君終於能擦淨手,直起彎了好久的腰背,準備回屋歇會兒。
身後的連雲竹忽叫住她:“阿祈,那日與你一道來的,可是你的相公?”
沒有經驗的她連連搖頭,老老實實撇清關系:“不不不,他是我表兄。”
“表兄好,表兄好啊!”
這話可謂正中連雲竹下懷,她樂得都快合不攏嘴了,挽住她的手臂更加親切道,“原著我還遺憾你已為人妻,這下放心了。”
她是放心了,莫祈君卻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她下句話便是:“看著你這孩子我也是打心眼的喜歡,你既未婚嫁,何不考慮考慮我們家虎子?他這孩子,雖長得不是很好看,可人憨厚得很哪,你們在一起,你絕不會受委屈,你以為呢?”
“”
接二連三的攻勢有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思,莫祈君也是沒想到林疏昀的困擾有朝一日也會應驗到自己身上。
頭隱隱作痛,無奈的她只能殺個回馬槍:“其實,我與表兄已經私定終身了,雖親事未辦,可他在我心裡已經相當於我的夫君了。”
“什麼?”連雲竹提高音量,果斷拉住她,“阿祈啊,這可不興亂講,你這麼個好姑娘,莫要被人哄騙,傻乎乎往坑裡跳啊!”
望著那賊喊抓賊的模樣,她索性使了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雲竹姐你既這麼看重我,我也不瞞著你了。”她重重嘆了口氣,幾度“欲言又止”後坦誠道,“其實吧,我這個人腦子有點問題,時好時不好的。”
“一到晚上睡著之後,我的腦子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奪舍了一樣,睡到一半會晃悠到別人床頭掐脖子,或者拿把刀砍來砍去,離得遠的人當然沒有事情,離得近的人可就遭殃咯,身上的傷一道覆上一道。”
她抹抹眼淚:“這遠親近鄰,也只有表兄不嫌棄我,可強勁如他,身上也有不少我造的孽,雲竹姐下次見到他,看到他脖頸後面那道傷別見怪,那不是有人惡意傷害,就是我不久前幹的。”
感受到拉著她的手有松開的跡象,莫祈君掐準時機反鈎了上去,懇切道:“雲竹姐想把虎子哥介紹給我,我當然開心,只希望在往後傷了虎子哥甚至的時候,姐姐不要怪我。”
這病懨懨的聲音陰氣十足,嚇得連雲竹哪裡還敢提成親一事,連連表示:“阿祈既有了心上人,我又怎能橫刀奪愛呢?祝你和你表兄百年好合,長長久久啊噢,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就不陪你聊了啊!”
接著一甩手,頭也不回溜得比兔子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