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乞丐低頭看看,拿起酒壺喝了一口,點點頭道:“這還差不多。哎,我說你小子若是早這樣,也省得前幾日被鼓譟耳聾是吧?告訴你,伺候本老爺是你的福氣,本老爺吃你的可不是白吃,這壽州地面,有什麼事情,本老爺會罩著你的,懂不懂?”
店小二撇嘴道:“行啊行啊,只要你不在這裡搗亂,讓我們好好做生意,我就謝天謝地了。讓你個要飯的罩著,我就別活了。”
他正要回頭進屋,那乞丐在後面又喊:“等等,沒看見我這兩個小徒弟麼?小孩子家得吃得精細些,蒸兩碗蛋羹吧,嫩嫩的,多來點香油!”
店小二滿臉氣憤,也不敢回嘴,只說了一句“一會兒來”,便急著跑到玉清竹桌前,甩著布巾擦拭桌子,一面打量玉清竹,一面換了一張笑臉道:“哎呀!客官是……是哪裡來的神仙吧!這……這肯定不是尋常人……客官口味如何?小的一定關照廚子格外精心。”
玉清竹微笑道:“這樣吧,你們這裡有什麼美食,你來幫我安排。”
店小二聞言,越發高興,興奮道:“看起來客官是第一次來我們鳳陽府吧。說起我們鳳陽府,有名的吃食可多了,客官一餐可是吃不完。依我看,這一餐客官先嘗嘗我們鳳陽府有名的八公山豆腐好了,來個燒炸釀豆腐,配上壽州名吃牛肉湯,點心嘛,鳳陽燒餅最好吃,撿最香脆的上。哎,客官來點酒麼?”
玉清竹頓了頓。酒對於他而言,是一件頗無奈的東西。他其實很喜歡酒。無論從味道而言,還是每種酒的來歷,其後都隱藏著很多故事。每一種酒,都有各自的厚重。可是他從來酒量極差,一飲便醉。這件事情已經成為了他所有朋友的談資和笑料。所以他盡量鍛煉自己品酒,這些年來,他雖不能多飲,卻可以品出很多名酒的味道。
他輕嘆了一口氣,看著店小二道:“你們這裡的酒,我的確還沒有品過。”
店小二高興道:“那客官可必須嘗嘗了。我們這裡可是釀制宮廷禦酒的所在,濠州黃酒醬香濃鬱,連皇上都愛喝得很呢!”
玉清竹道:“那就來一小壺好了。”
店小二連連點頭道:“對對對,酒再好,也不能多喝。那個……飲酒傷身嘛。小的這就下去給客官安排,客官稍等,好酒好菜馬上就來。”
他剛轉身要走,門口的乞丐不耐煩了,催道:“哎哎哎,我們的蛋羹呢?趕快的!”
店小二氣呼呼道了一聲“知道知道”,便一溜煙向後廚跑去。
玉清竹回頭看去,只見那個乞丐也正向他看過來,兩人目光相對,那乞丐忽然咧開嘴笑起來,還將頭上戴的破草帽舉了舉,向他打了個招呼。
玉清竹向他微笑點點頭。
不一會兒,店小二端著燒炸豆腐,牛肉湯出來,陪著笑往玉清竹的桌上擺。玉清竹拿起那壺濠州黃酒,淺淺斟了半杯,又將酒放回託盤上,指著託盤角落那兩小碗蛋羹道:“屋外那位仁兄這一餐,記在我的賬上。”
店小二一驚,低頭看看酒壺道:“那這酒……”
玉清竹道:“我請他喝。”
濠州黃酒乃當地名酒,價值不菲。店小二不由側目用異樣的目光將門外的乞丐打量了一番,又回頭看著玉清竹。難不成那個邋遢乞丐是個什麼人物,竟然讓這個神仙般的人如此看重?
門外的乞丐早已聽見,笑嘻嘻看著店小二在他面前放下託盤,才皮笑肉不笑道:“看見沒有,這天底下,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小子一樣,有眼不識泰山!”
他說著,先拎起那酒壺,就著壺嘴喝了一大口,哈了口氣道:“好酒!”才回頭看著屋裡的玉清竹,將酒壺向他舉了舉,大聲道:“多謝啦!”
玉清竹端起手中的半盞酒,輕輕抿了抿,回味著唇齒間甘冽濃鬱的酒香。
那乞丐帶同兩個小乞丐,猶如風卷殘雲,開懷大嚼,不一會兒將兩託盤食物掃蕩得幹幹淨淨,酒也喝了個底朝天。三人便挪了個地方,在酒館門外不遠向陽的一個角落坐下,靠著牆打瞌睡。
玉清竹慢慢吃完飯,見那乞丐已經打起了呼嚕,兩個畸形小乞丐也已用怪異的姿勢睡著,便付了賬,漫步走出酒館,走到三個乞丐面前,停步看著他們。
那乞丐明顯是在等玉清竹,雖然看上去打著呼嚕睡得正香,玉清竹一走到跟前,他便睜開了眼,坐起了身子,一副慵懶的姿態,抬頭對玉清主咧嘴笑。
“看起來世上不是所有人都看不起要飯的,是麼?”他上下打量著玉清竹,眯著眼笑。
玉清竹道:“兄臺身上的五個口袋,誰還看不見呢?”
那五袋弟子道:“雖然乞丐到處都有,認識丐幫的人,卻不多。”他說著,站起身,面對玉清竹正色抱拳道:“在下丐幫中分壇弟子鄭子韜。請問這位公子,是找丐幫有事麼?”
玉清竹開誠布公道:“此地乃丐幫中分壇所在,兄臺身負五袋,是否知道趙老幫主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