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將軍家的小衙內馮紫英,在京城是有名有號的紈絝子弟,若論飛揚跋扈,怕是遠遠超過賈府那群公子哥。
如果可以的話,孫紹宗還真不想這路貨色走的太近。
無奈人生在世,總逃不開‘關係、人情’四字,為了不讓便宜大哥在神武將軍面前難做,正月三十響午,孫紹宗也只得不情不願的前往赴約。
到了那百花樓前,便見二樓欄杆上垂下數十條青紗,正隨著西北風飄飄蕩蕩,燻的大半條街都是撩人的脂粉氣。
一看這架勢,孫紹宗便知道不是什麼正經酒樓,心下便又多了幾分不喜——他雖然也是好色之徒,卻向來不愛招惹風塵女子,即便和同事們出去逢場作戲,也不過淺嘗輒止。
“哎呦~!”
這時便見一青衣小帽的龜公迎了上來,點頭哈腰小心翼翼的問道:“敢問您老可是姓孫?赴的可是馮衙內的酒局?”
孫紹宗微一頷首,那龜公又忙將他引向左側一條小路:“您老這邊請,馮衙內今兒包下了雲兒姑娘的別院,因此還要勞煩您老多走兩步。”
嘖~
這皇上的妃子省親,要住那什麼勞什子的別院,沒想到這青樓裡的窯姐兒,也是一樣的癖好。
跟著那龜公沿著小道,又約莫行出百餘步,便見前面橫著一座宅邸,門前擺設與一般豪門大戶別無二致,只那正中的匾額上題著‘錦香院’三字。
孫紹宗還待細看,那錦香院裡早有一人快步迎了出來,只見其身材魁梧壯碩、一身的憨蠻之氣,卻正是那呆霸王薛蟠!
上次孫紹宗可是給了這廝好大一個難堪,眼見是這廝迎了出來,少不得便提起了警惕。
誰知那薛蟠卻是自來熟的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前挽住了孫紹宗胯下坐騎的韁繩,嘴裡親熱道:“孫二哥真是讓我好等!走走走,小弟先帶你去把馬栓好,回頭咱們再去尋那馮哥兒取樂!”
這又是‘孫二哥’又是‘小弟’的,倒真把孫紹宗給弄懵了,任由他牽著韁繩來到了拴馬樁旁,正待先翻身下馬,再問個究竟緣由。
誰知那薛蟠竟把腿一躬,半跪在了馬前,眼見竟是要充一把‘墊腳石’的角色。
這下孫紹宗可憋不住勁兒了,在馬上擰眉半響,也沒能瞧出這薛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便乾脆開門見山的問:“薛公子有何指教,不妨對我明言,何必如此惺惺作態?”
“二哥說笑了,我哪敢指教您啊?”
薛蟠晃著腦袋,誇張的一挑大拇指:“如今這四九城裡,誰不知道二哥您上馬能殺賊、下馬可斷案,乃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漢!我當初要知道那茜香女子是二哥的禁臠,萬萬不敢滿嘴噴糞胡言亂語!”
說罷,眼見孫紹宗還是一臉狐疑的樣子,便忙又把話說得直白了些:“我平生最看不得軟蛋慫包,最服有本事的英雄好漢——若是受了那軟蛋慫包的欺負,過後便是殺了他全家,這心裡也不痛快!可若是折在英雄好漢手裡,卻是心服口服的很!”
孫紹宗這才明白自己是遇到了‘憨人’,這種人的心思壓根不能以常理來推論,因此他也懶得再多想,翻身從另一側下了馬,隨口道:“既然是誤會一場,那咱們便算是不打不相識如何?”
當初那事兒雖說讓孫紹宗很是不爽,但這廝先是在自己手上吃了虧,如今又擺出一副負荊請罪的架勢,他倒不好再繼續追究什麼了。
“就依二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