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李坎,維檢有什麼可怕的?
羅經理替他回答說,維檢有個常規專案,就是人工清理過濾器的廢渣。
我恍然大悟,原來我們在土地廟遇上的鬼魂並不是來收錢的,而是要來報復今晚劫陰財的清理工。
李坎惱壞了,埋怨羅經理早該跟他說這個情況。
這時,值班副站長的電話已經撥通,但不過他在電話裡說賈江已經在崗上幹了一陣兒了,現在馬上去把他叫下來。
羅經理摁的是擴音,我們都聽得一清二楚。
李坎搖搖頭說來不及了,他搶過電話,吩咐那邊立刻找個蓄滿水的地方,把清理工放進去,一定要全身淹在水裡只許腦袋露出,身體任何部位都不能接觸岸邊。另外,要馬上啟動垃圾焚燒爐,火力全開,最大量的燒垃圾。
那邊的值班經理不知道這邊誰在說話,聽到這奇怪的要求可能愣住了,半天沒有話回過來。
羅經理拿過電話又重複了一遍命令,那邊才頗為為難的說開機不在話下,但這個水池卻不好辦,廠區裡沒有現成的。
羅經理也急了,說他不管,人命關天,如果搞不定這個副經理不用幹了。
掛了手機,他拍拍李坎的座椅靠背,要求我們事不宜遲,趕緊去把這個局破掉,既然知道了原因,他就不能允許他的手下再白白送命了。
說實話,羅經理剛才這一番表現,讓我對他肅然起了敬。初遇他時看他斯斯文文,喝點兒酒後又一副受氣包的樣子,我多多少少有點瞧不上他,以為他就是個弱雞書生。沒想到真到關鍵時刻,指揮起來態度若定,還真有幾分大將風度,怪不得公司能派他過來獨當一面。
我也激動起來,要與他共赴前線。但李坎嘆了口氣,說晚了,那些髒東西恐怕已經都進到廠區裡面了,我讓焚化爐重新開機,就是想趕緊燒些錢給它們,好讓它們安心散去。咱們還是先趕回去救人,破陣的事情明天再說。
不等李坎發話,我一腳把伊蘭特的油門跺到底,車子像發瘋的狂獸,在土路上捲起一屁股煙塵。
當汽車從土路拐上水泥道的時候,李坎讓我停一下,他叫我們再把豬膀胱捂到嘴上,然後獨自下了車。
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他在鼓搗什麼,過了沒多長時間,他又回到車裡,幫我按住嘴上的豬膀胱,讓儘管一直往前開。
又忍受了一路古怪的味道,直到廠區大門口李坎才鬆開手。
他語氣輕鬆的告訴我們,剛才在圈口確認了一下,那些亡魂都在往外走,看來重新開爐效果不錯,如果那個副經理能按他說的照做,應該不會再出人命了。
副經理已經在門口等我們了,他鑽進車子,告訴我們,接完電話去找賈江,發現他已經倒在工位上,不過還好呼吸算是正常,他們緊急把他送到池子裡,別說,奇蹟真發生了,賈江當時就醒了,現在正安排人手看著,暫時沒什麼問題。
按照副經理的指點,我把車開到廠子的東南角的汙水處理區,剛一下車我就聞到一股怪味道,我們越靠近池子,這個味道越濃重,臭氣把大氣中的氧氣都擠佔完了,呼吸都益發困難起來。
賈江就在那一池臭水的正中央,咯吱窩套著一個橘紅色的救生圈,他沒有動作也不喊叫,就是神情呆滯地漂在那裡。
羅經理衝賈江招招手,讓他再堅持一下,他眨巴眨巴眼睛作為回應。
我看賈江有反應,心裡放輕鬆不少,要知道監控器裡拍到的那個清理工可是瞬間斃命,賈江既然能堅持到我們趕回這裡,說明應該安全了。
我扭頭看看李坎,他一言不發地走到池子邊,完全不顧池子裡的臭味,用手指在池水裡蘸了蘸,然後放在鼻子上聞了又聞。
我看得直噁心,生怕他再用舌頭舔舔,那我就真吐了。
還好他沒有這麼重口味,聞過之後就在褲子上蹭了蹭手指,站起來問副經理這是什麼水。
副經理解釋這是滲濾液收集池。
因為垃圾在焚燒和集中堆放時,如果生活垃圾佔大多數,尤其是廚房垃圾多的話,就會分解出大量水分,這種從垃圾中分解出來的水,就叫做滲濾液。
這種滲濾液除了惡臭刺鼻以外,裡面還有很多有毒害物質,如果放任流淌,會破壞土質,影響植被,造成二次汙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