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坎撇撇嘴,說這都是電影和小說裡面的爛橋段,現實中哪有這麼多冤死鬼復仇的事情。
他已經向羅經理瞭解過了,這傢伙,包括那三個死掉的清理工,確實有外財,不過不是透過不法渠道,甚至可以說算是個辛苦錢。
原來他們清理工在清理焚燒過濾器時,經常會撿到硬幣。這些硬幣可能都是人們生活中隨處亂放,後來都被混在垃圾裡扔掉的。
可別小看這些硬幣,據羅經理說,他們的清理工平均每人每月都能撿好幾千塊錢的,最多的一次聽說有個工人撿了上萬塊。
有這筆收入作為補貼,這幫清理工當然能過上比兩千塊月薪好很多的生活。
不過這些硬幣都是經過八百多度高溫焚燒過的,很多都已經燒得面目全非,上面的字和花型都模糊不堪。
清理工們需要把硬幣撿回去,一枚枚的挑揀,選出那些看起來還能用的,在水龍頭下用牙刷狠狠刷,刷掉表層的黑色氧化物,擦乾淨拿到銀行去兌換成紙幣。
這是個磨人的活兒,他們每天下班回來本身就很累了,還得蹲在廁所裡洗刷硬幣,一個大男人搞很久,弄得腰痠背痛,一天清理出一二百枚就很不容易了。
羅經理說公司也知道清理工有這種外快,但他們要不撿的話,這些硬幣就隨著過濾物裡的其他金屬一起當廢鐵賣了,於其賤賣浪費,不如便宜自己人。
我聽了覺得挺新鮮,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種來錢的方法,想想這些清理工也都是月入萬元的人啊,怪不得抽這麼好的煙。難道那三個人都是因為熬夜刷錢累死的?現在新聞上經常能看到有人年紀輕輕就過勞死的,正所謂鳥為食亡人為財死。
李坎對我的說法不置可否,他說他也說不太準原因,只是隱隱覺得三個人的死可能和這件事情有關係。他讓我彆著急,安心吃完晚飯再說。
職工食堂的小炒比大鍋菜實在是好太多了,羅經理還拿來一些冰鎮啤酒請我們喝。
李坎興致看起來挺高,和羅經理一杯對一杯的喝,他還誇羅經理青年才俊,這麼年輕就當上一站之長了。
羅經理聽得很受用,但嘴上卻大倒苦水,說總公司讓他到這裡來負責簡直就是流放,很多人看他表面風光,其實不知道他內裡吃了多少苦頭。
先是因為徵地跟佔地農民弄的不愉快,然後又因為建廠過程中的一些問題搞得焦頭爛額,現在好不容易點火開工,一切好不容易都走上了正軌,誰知道又遇上這檔子事情。
最後,羅經理拍著桌子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地方水土不好,不適合創業,還不如關門拉倒,也遂了那些人的願望。
李坎喝得盡興,但這句話卻沒有漏過他的耳朵,他問羅經理那些人是什麼人。
羅經理說還能有誰,就是那些周邊的佔地村民,當年建站的時候因為徵他們地的問題狠狠鬧了一把,最後公司提供了超標準補償,才算是把事情擺平。
現在他們沒有地種了,又不願意靠賠償款坐吃山空,都利用手頭的資金和自家小院搞起了農家樂的生意,挖魚塘、搞地鍋飯,專門吸引城裡人在節假日開車來消費。
本來雙方相安無事,各做各的事情,但從去年開始,不知道這些村民又從哪看到一則訊息,說垃圾焚燒會在空氣中排放一種叫二噁英的物質,這玩意毒性很大,對人畜都有危害。
村民們一怕對自己身體有影響,二怕這個事情會耽誤他們農家樂的生意,所以聯合鬧了幾次,要求發電站搬家。
直到現在這個事情也沒了結,最近這些人不知道又在發什麼神經,僱推土機和壓路機在離電站前面幾百米的地方橫向推出一條土路來。
電站修建的時候,為了運料車出入方便,專門修了一條四車道寬的水泥路。當時想討好村裡,修水泥路時一直延伸到了村裡。這條路給了村裡很大的便利,村民的車從國道上下來,不用再繞以前的那條片石修築的破路,可以走這條水泥路從電站旁邊經過,然後直接進村子。
羅經理無不擔心地分析,他懷疑這些村民是想另外修一條路繞過電站,然後再把電站修的這條水泥路挖斷。這樣既不影響他們的交通,又可以阻止運料的大車進入電站,到時候電站就是無源之水,不得不停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