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四突然抽了身邊大虎的刀朝我砍過來,九爺用肩膀擋了下,才把我救了下來!”阿森一邊哭,一邊用手背擦著彷彿永遠也擦不完的眼淚,“早知道這樣,馮老四捉住我的時候,我應該咬他一口的,他一氣之下肯定會殺了我……”
“胡說些什麼!”傅庭筠一邊低聲喝斥著他,一邊小心翼翼地掀開趙九爺右邊的衣襟,“九爺既然願意用身體幫你擋刀,那就是把你當嫡親的兄弟一樣看待。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九爺豈不是白幫你擋了刀?你讓九爺聽見了心裡該多難受啊!”說完,不由倒吸了口冷氣。
趙九爺右邊的肩膀上胡亂用幾條明顯是用舊衣裳撕成的布帶纏著,血已經把布帶全都浸溼了,沾得衣裳上都是。
難怪他要穿件玄色衣裳了。
傅庭筠心如刀絞。
難怪他臉色蒼白,大口大口地喝水。
在城隍廟的時候他就覺得不舒服了吧?
他當時還送她匕首防身。
他那時就應該是感覺到了傷勢嚴重,怕無法順利到達西安府,所以才那麼樣做的吧?
她卻拒絕了他的好意,把護衛的責任全推給了他……可嘆她還因為耍小性子賭氣坐到了小推車上……推車要用臂力,他受的傷可是肩膀……他平時從來不讓她走路,自從那以後,她要下地走路,他卻從來不阻攔,是因為傷口太痛了的緣故吧!
傅庭筠又悔又恨。
後悔自己太粗心大意,恨自己嬌縱任性。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現在他受了傷昏迷不醒,換她來保護他了,就像他曾經做過的一樣。
雖然這麼想,心裡卻明白兩人之間力量的懸殊。
怎麼辦?
她怎麼能請到大夫幫他瞧病?怎麼能帶他離開這裡?怎麼能順利地到達西安府?
傅庭筠想想就覺得兩條腿發軟。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把性命丟在這裡!
他這麼年輕,還有很好的未來……
她想起舅舅一家的遭遇。
說不定大表哥家的兩個外甥長大後能金榜提名做狀元,入閣拜相成名臣,可這一切都因為兩個孩子的夭折成了泡影……
她不能讓他的未來也斷送在這裡!
傅庭筠使勁地擦著眼淚。
她喊“阿森”:“我看九爺和你對這一帶都很熟悉,你知不知道離這裡最近的鎮子是哪裡?”
“姑娘你要做什麼?”阿森眼睛紅紅的,“現在是災年,那些鎮子只怕到處都是流民,還有專門欺負外鄉人的閒幫。我們沒有九爺護著,就是那些流民不搶劫我們,那些閒幫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我知道!”傅庭筠道,“可有鎮子就有大夫。不管怎樣,我們總要去看看才行,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裡吧?正午的太陽這麼辣,連個遮陽的地方都沒有,九爺這麼曬下去,我怕他會曬脫水。要是有流民經過,遇到那心腸歹毒的,還不是一樣會搶我們。何況我根本沒有準備進鎮子。”
阿森不解地望著她。
“既然那些流民都會跑到鎮子裡去乞討,那城隍廟裡肯定就沒有什麼人歇息了。”傅庭筠把自己的計劃告訴阿森,“到時候我和九爺去城隍廟落腳,你去鎮上看看能不能請個大夫來。要是能請個大夫來最好,要是不能,你就去趟西安府——西安府離這裡只有兩天的路程,你的玉成哥和元寶哥應該都在西安府吧?與其我們這裡前路不明地拖著九爺往西安府去,還不如請你的玉成哥和元寶哥來接應九爺……”
大一些的村子都會修城隍廟,何況是鎮子。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阿森已興奮地跳了起來:“哎呀,我怎麼把玉成哥和元寶哥給忘了!姑娘這主意好。到時候我們騎馬過來,一天的工夫就到了西安府。”又道,“我知道離這裡三十多里的地方有個臨春鎮,是西安府通往藍田縣城的必經之地,有沒有大夫我不知道,但我們知道鎮東頭有座城隍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