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筠睜大了眼睛,滿臉錯愕。
寒煙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不能開口說話,問:“陳媽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陳媽媽顯得有些心煩意亂的,也沒有在意寒煙這樣插嘴很不規矩,道:“慶陽、鞏昌大旱,商州和同州湧入大批災民,我們華陰城外也曾見過。他們見著吃的就搶,我們還是小心的好。”她還想說什麼,樊媽媽匆匆忙忙走了進來,草草地給傅庭筠行了個禮,神色焦慮地道:“陳媽媽,果慧師傅請您過去說話。”
陳媽媽“嗯”了一聲,交待了傅庭筠幾句“九小姐沒事就在屋裡看看書”之類的話,急急忙忙和樊媽媽走了。
屋子裡一片死寂。
寒煙望著傅庭筠的脖子,欲言又止。
綠萼則神神叨叨地:“九小姐,我們不會有事吧?怎麼可能是流民?我們這裡離慶陽、鞏昌有好幾百裡地呢?”
寒煙細心又聰慧,心裡只怕早就有了定論,不如坦誠相待地說明白,以後用得著她的地方還多著。
傅庭筠在心裡嘆了口氣,吩咐綠萼:“你跟過去看看,有什麼事快回來稟我一聲。”
綠萼“噯”一聲,小跑著去了劉媽媽那裡。
傅庭筠指了床邊的小杌子:“坐!”
寒煙有些不安地半坐在了小杌子上。
傅庭筠低聲把怎樣在後院遇到個陌生男子,又怎樣被脅迫著帶他去了廚房,又怎樣差點被他掐死的事全講給了寒煙聽。
寒煙越聽神色越惶恐,面色越蒼白,她一說完,就立刻站了起來:“那我們快去告訴果慧大師吧?”
“不行!”傅庭筠立刻反對,“要是果慧師傅問起來,我們怎麼解釋去後院的事呢?”
寒煙呆在那裡。
“我現在滿身是非,躲還來不及,”她嘶啞的聲音像舊胡琴,透著幾分悲涼,“要是被陳媽媽知道我曾被陌生男子劫持,還不知道會怎樣想,會生出怎樣的枝節來呢!”
寒煙何嘗不知道,可心裡實在是害怕。喃喃地道:“要是那人真的是流民怎麼辦?他會不會再來?庵堂裡全是女子,他要是起了歹意怎麼辦?”
萬一那人真是流民,碧雲庵地處偏僻,無男丁防守,又有糧倉,實在是塊讓人垂涎三尺的肥肉。
“應該不會吧!”傅庭筠猶猶豫豫地道,語氣裡透著幾分不確定,“要是流民,怎麼只有他一個?多半是流竄至此的歹徒。這種人,怕被官衙緝拿,一般不會在一個地方過多的逗留。”
寒煙想想覺得有些道理。吞吞吐吐地道:“那我們還要不要到後院去探路?”話裡有打退堂鼓之意。
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
傅庭筠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痛起來。
綠萼跑了進來,喜滋滋地道:“九小姐,九小姐。陳媽媽派人回城去報信了。說碧雲庵不安全,能不能派了家丁護院過來。”
家丁護院怎麼能在庵堂裡過夜?陳媽媽這是委婉問能不能回府去呢!
傅庭筠和寒煙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露出驚喜的表情。
這真是因禍得福。
傅庭筠覺得脖子上的疼痛也變得容易忍受起來。
三個人高高興興地等著。
傅家那邊很快就有了迴音:“陝西巡撫已派陝西同知洛平陽前往慶陽、鞏昌安撫災民,華陰距西安府不過二百里,怎麼會有流民?你們好生住在那裡,等天氣涼爽了,自然會接你們回府的。”
傅庭筠傻傻地望著寒煙,半晌才回過神來,只覺得一股意氣像小蛇似地爬上了脊背,冷得她只打寒顫。
她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寒煙和綠萼不要打擾,一個人從早晨坐到了黃昏。
半夜,她問寒煙:“你還願意幫我回去送信吧?”
寒煙沉默快一盞煙的工夫才低聲道:“我,我聽小姐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