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折柳?剪雨?
念頭一起,她就狠狠地甩了甩頭。
她這是怎麼了?
看誰都有問題。
草木皆兵的,只怕還沒有找到那個裡應外合的人她就把自己給逼瘋了。
她的異樣讓依桐擔心起來:“小姐,要不那給您讀幾頁《園牧》吧?”
《園牧》,是本寫營造園林的書。
她要嫁到江南去了,專程從父親的書房裡找出來的,怕不懂江南園林的佈置鬧出笑話來。
可今天,在這昏黃的燈光之下,昨天還讓自己她憧憬不己的事卻變得苦澀起來。
“不用了!”她翻身背對著依桐,“快點睡吧。明天一早還要去碧雲庵。”
依桐從不曾違逆過她,溫聲地應喏,小心翼翼地幫她放下帳子。
她睜著眼睛,看著天色熹微,然後起身更衣,隨母親去了碧雲庵。
碧雲庵離城五十里,建在棲霞山腳,古樹掩映,遠岫環繞,景緻雅秀,是個避暑的好地方。庵主果慧大師年過五旬,慈眉善目,和藹可親。聽說她中了暑,送上自制的六花湯,知道她要在庵裡住些日子,派了兩個小尼姑幫她們收拾打掃,還不時來看看她,和她講講佛經,說說教義。而綠萼、寒煙兩個小丫鬟呢,對於能在眾人中被選中留在庵雲庵與有榮焉,服侍她來小心謹慎,生怕有些許不周到的地方。
這樣的日子應該過得悠閒自在,十分愜意才是。
可她時時想著那件事,坐立不安,夜不能寐,偶爾打個盹,全是自己孤零零站在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中間,被人唾罵、指責,甚至是扔石頭的夢魘。
這樣的日子不過熬了五、六天,她就瘦了一大圈。
碧波家的看著著急,拿話開導她。
她開始還耐著性子聽,後來就有些煩起來:“媽媽有這功夫,不如幫我回去打聽打聽家裡的事。”
沒想到碧波家的想了想,竟然很是贊同:“那我就悄悄回去看看!”
她反倒有些慌張起來:“要是被人發現了……”
“九小姐放心。”碧波家的笑道,“我不進府,只換了粗布衣裳在城裡走走,看看有沒有什麼閒言碎語就回來。”
她稱讚碧波家的辦事妥當。
碧波家的就和果慧大師說了一聲,藉口要回府向母親稟告她的病情,一大早出庵進了城。
到了晚上,滿臉笑容地回來:“九小姐,城裡風平浪靜。”又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悅低聲道,“我還無意間遇到了修竹家的,讓她給五太太帶了個口訊,五太太說,她過幾天就派人來給看您。到時候再仔細地和我們說。”
修竹家的是另外一個很得母親信任的管事娘子。
她喜出望外,終於睡了個安穩覺。
沒兩天,修竹家的來了。
“這些藥材或是清熱消暑的,或是調理氣血的,用法都寫在上面了。”她笑著遞過一個藍色粗布包袱,打發了綠萼和寒煙,言簡意賅地道,“大奶奶病了,左公子心中焦慮,一直留在我們府上噓寒問暖。您屋裡的丫鬟折柳突然忽冷忽熱,找了幾個大夫來都看不好,連帶著依桐、雨微、剪草幾個也開始不舒服,多半是惡疾,太夫人把她們幾個都移到了城外的田莊裡,還請了九仙觀的道士和潑雲寺的和尚來做法事,聽名醫馬伯駒的話,在您住的地方灑了硝粉。我來的時候太夫人還讓我帶話給您,讓您安安心心在這裡住些日子,等硝粉的味道散了再回去。”
她又驚又喜。
驚的是母親親自出面都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她屋裡幾個得力的丫鬟都牽連了進去,喜的是大伯父終於還是制住了那左俊傑,太夫人也出了面,而且還是一幅維護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