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出口。她說不出口!平時寶丫兒吃口白麵,也就罷了,大家還是一家人。可是,她手裡有一百兩銀子,卻一文錢也不肯拿,這家人就做不成了。
“回來啦?”她最先發現陳寶音回來。
陳寶音點點頭,進了院子:“嗯。”
很快,迎上一道道閃爍的,火熱的,看她的眼神。頓了頓,她低聲笑了起來。
這就是她的家人。心思簡單,淺顯易懂。什麼都寫在臉上,真可愛。
走進堂屋裡,看到那包銀子還在桌上。只是打的結鬆了,應當是被拆開來過。
她重新拆開,把一錠錠閃耀的銀兩,攤開在光天化日之下:“都有什麼想法?”
這……
“這是你的!”杜金花先開口,“寶丫兒,你留著當嫁妝!”
這話說出來,杜金花心裡清楚,肯定會惹一家人不滿。包括她的老伴兒,也包括她親生的兒子。
可是,她在這個家裡本來就不被待見。為了寶丫兒,這個惡人她做了!
桌邊,其他人臉上的光芒淡去幾縷。杜金花的這話,好像大家算計寶丫兒的嫁妝一樣,叫人沒法承認。
“寶丫兒,”陳有福先開口了,“爹想置兩畝地。”
他是寶丫兒的爹,有什麼說不得的?
再說,他也不是私心,而是為著陳家的子孫後代。
土地是命根子,只要有土地,就餓不死人。他們是她的孃家人,他們餓不死,她就有孃家依靠。這不好嗎?
陳有福開口的坦坦蕩蕩。
對陳有福點點頭,陳寶音又看向大哥大嫂:“大哥,大嫂,你們咋想的?”
陳大郎說道:“建一間屋子,你自己住。”寶丫兒是個大姑娘了,還跟爹孃住一屋,多少不太方便。之前是家裡窮,給她蓋不起屋子,但現在不是有銀子了嗎?
錢碧荷沒看她,低著頭,細聲細氣地道:“打傢俱。一張拔步床,要準備一兩年的。寶丫兒,你的嫁妝可以準備著了。”女子若有一副好嫁妝,傳了出去,前來說親的人家都會好上許多。
點點頭,陳寶音又看向二哥二嫂:“二哥,二嫂,你們呢?”
陳二郎坐在小木墩上,坐姿像只青蛙,他嘿嘿一樂:“給金來請先生。”書籍要錢,筆墨紙硯也要錢,但最花錢的是拜先生啊!好先生一定很難拜!
孫五娘則道:“全家吃白麵!”都有一百兩了,為什麼還要吃窩頭?
陳寶音笑了。
低下頭,手掌握成拳頭,秀氣地掩著口,忍著笑意。
她的家人啊。
不管心裡有多少想法,說出口時,都是這樣的可愛。
一顆血肉做的心,被一百兩銀子傷透,又被一百兩銀子捂熱。
銀子,是好東西,為什麼要討厭銀子呢?
“我是這樣想的。”她重新抬起頭,眼睛明亮,看著家人們,聲音清澈有力,“拿出二十兩,買地。”
跟養母學過管家,陳寶音知道田地的價格。一畝良田,價格在八兩銀子到十兩銀子之間。拿出二十兩來,可以買兩畝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