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等女孩的繼父發話,她的繼母就侷促不安地開口了,“怎麼了?文君?為什麼不跳了?是有人欺負你嗎?還是你們老師說了什麼?”
繼母有些不安地看向繼父,顯然很擔心被繼父誤會是她對女孩說了什麼,讓這個好不容易重組的家庭再度分崩離析。
女孩就像是沒看到這一切一樣,搖頭道:“不是的,是我覺得跳舞沒意思了,而且跳舞的話就不能安心讀書了吧?我覺得老師說得對,既然我頭腦聰明,那我安心讀書總比跳舞的前途要好,叔叔阿姨,你們覺得呢?”
如果女孩只說跳舞沒意思,那麼老實的繼父肯定不會讓她輕易放棄學習這麼多年的舞蹈,而繼母當然也更不好對此多說什麼。
可女孩提到了讀書,提到了成績,還提到了學歷和前途,那麼她的話語就瞬間變得有說服力了起來。
兩個大人面面相覷,最後繼父試探問道:“文君,真的不想跳了嗎?你都跳了這麼多年了,而且還拿了獎呢!老師都說你是個好苗子,以後出國都沒問題。”
女孩一本正經道:“可是跳舞會有一身的病痛,而且就像是花一樣,如果年輕時跳舞出不了頭,那以後也很難出頭了。可讀書不一樣,讀書是酒,越放越陳,只要知識還在腦子裡,那麼總會有變好的一天的。”
繼父聽了,很快就被說服了,連連點頭:“沒錯,沒錯,我也聽說了舞蹈家的病痛的事,還有什麼骨骼畸形的,聽著就可怕……還是我家文君真是有見識,叔叔以前都不知道這些事,那好,那好,既然文君你想清楚了,叔叔肯定是支援你的。”
女孩抿嘴一笑,但那笑容卻並未到達眼底。
下午,在跟繼兄一塊兒離開住處走在上學的路上時,那個比她大了足足五歲的桀驁不遜的少年突然轉頭看她:“你到底在想什麼?你明明很喜歡跳舞的吧?”
女孩鎮靜自若:“只是喜歡也沒用吧?有些時候該放棄的就要放棄,你應該也很明白吧?”
繼兄眉頭緊皺,上下打量了女孩一眼,嗤笑一聲:“沒見過像你心眼這麼多的小鬼。算了,隨便你,不過你要記住,這是你自己的決定,跟我和我媽都沒關系,懂嗎?”
女孩靜靜看他,淡色的眼瞳清晰倒映出他咄咄逼人的臉。
這一瞬間,他突然啞然,後退兩步。
“……你最好別打什麼壞主意!”狼狽丟下這句話後,少年掉頭跑開。
女孩微微側頭,看著路邊櫥窗上自己的倒影,片刻後,自言自語道:“頭發長了……該剪掉了。”
易文君一步步向前,一步步走向記憶的深處。
她看到十六歲的自己開啟報紙,上頭鋪天蓋地都是小行星撞擊藍星的訊息,而她的課桌上則擺著高二的書本,耳畔是同學們大驚小怪的討論聲。
“哇!牛逼!小行星撞擊藍星誒!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來著?是不是導致了什麼物種大滅絕?那我們人類會滅絕嗎?”
“想什麼呢,這假的吧!說是小行星撞擊藍星,可我們這邊明明什麼變化都沒有嘛!什麼海平面上升氣溫驟降火山爆發次生傷害之類的,全都沒有啊!所以這肯定是假新聞!”
“什麼假新聞!這麼多報紙都在報道,你說它假新聞??”
“……”
十六歲的易文君平淡將這一切收入眼底,折起報紙,塞進課桌,埋頭書本。
十七歲那年,易文君的大學能力考試進行得並不平穩,甚至一度被傳推遲,因為這一年的藍星人突然迎接了一種可怕的敵人——異種。
在鋪天蓋地的異種和軍隊傷亡報導下,原本一年一度最引人矚目的大學能力考試都變得無關緊要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異種”身上聚焦。
但很快,在政府的插手下,一切平複下去,考試也順利進行,但當易文君步入考場時,她隱約感到,一場巨大的暴風雨正要來襲。
十八歲那年,易文君低調地考入了國家首府歷史最悠久的大學之一。
然而在大學的新生入學儀式上,播放的卻是一個外國人慷慨激昂的演講——
“……如今的人類,正站在歷史的節點上,因為我們不但迎來了異種,還迎來了超能力者!”
“只有超能力者才能打敗異種,只有超能力者才能拯救藍星,只有超能力者——才是新人類真正的進化方向!”
“我們需要超能力,我們需要每個人都擁有神的力量,我們需要未來的世界,人人如神!”
“人類不需要神,人類將成為神!”
“所以全球的人類,都團結起來吧!”
“讓人類掌控神,而非神掌控人類;讓人類藉助神來攫取力量,而非由神將力量賞賜給人類!”
“讓我們創造屬於我們的神話!讓我們人類創造屬於我們的力量!讓我們迎來屬於我們的進化與未來!”
這一年,風起雲湧。
易文君曾在一年前隱約感受到的那場風暴,終於在此刻徹底成型,將整個世界都拖入一場光怪陸離的激昂與狂潮。
十九歲,藍星各國政府向民眾們宣佈,全球進化計劃,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