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原本在他心中計劃好的軟言相求,賣慘賣可憐,在這一刻也變成了近乎歇斯底裡的咄咄逼人:“什麼意思?就因為我是男人?是嗎?就因為她是個女人,我是個男人,所以我理所當然要為她讓路?凱思林女士,你就是這個意思,對不對?!”
凱思林女士眉頭皺了皺:“你冷靜一點。”她有些不悅了,“傑米,我以為你是個有天賦的聰明的孩子,沒想到你竟然也被那些激進的想法影響得那麼深……什麼男人女人的?這根本不關性別的事,我只不過是將名額留給了最有資格得到它的人。”
傑米氣笑了:“什麼最有資格得到它的人?你是說妮娜?那個平均成績只有f的人?那個十門功課裡有八門需要補考的人?那個——”
“傑米!”凱思林女士嚴厲打斷了他,“注意你的說話方式!你是在看不起妮娜嗎?你有什麼資格看不起她!她家學淵源,母族裡的每一位都是強大的使徒,為教會為王國出生入死,我們一直以為她會像她母族的那些人一樣,在畢業後直接去往教會的青訓營,這也是我答應為你寫推薦信而不是為她寫推薦信的理由!
“但現在,妮娜的母親為國捐軀,只留她一個孩子,孤苦伶仃。她的表姑決定讓她放棄教會青訓營的名額、遠離戰場,好好當一位文職人員,用普通人的方式為這個國家和子民們貢獻自己的力量,我們作為被妮娜一族一直保護著的普通人,雖然沒辦法為她保駕護航,但為她寫一封推薦信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我知道傑米你心有不甘,但你要好好想想,不得不放棄使徒身份的妮娜都沒有為自己的坎坷身世感到不甘,作為普通人的我們又有什麼不甘心的?
“傑米啊傑米……要怪,就怪你沒有一個好母親和好親戚吧!”
這一天,傑米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他渾渾噩噩地上完了今天的課程,又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那間不到七十平卻擠了兩個成年人和四個青春期孩子的房子,用力關上房間的門,對門外不滿的拍門聲視而不見,爬上靠牆那側的單人床,將自己的頭埋在被子裡。
他不該這樣憤怒也不該這樣不甘的。
傑米知道。
他如今的生活已經好過了那麼多那麼多的人,因為他至少可以吃飽穿暖、至少雙親在世、至少有片瓦遮身、至少讀完了中學。
傑米很明白。
他已經過得這麼好了,他已經強過了這麼多人,他的起點就已經是一些人終生都無法觸及的終點,而如今的他也只不過是被一個哪裡都不如他的唯獨有一個好母親的、無知無能的家夥搶走了他最重要的晉升之階而已……只是一個名額而已……只是一封推薦信而已……他有什麼好不甘心的?
——但他就是不甘心啊!!
傑米用力一錘枕頭,甩開了被子。
他不能就這樣放棄。
絕對不能!
但是……要怎麼做才能挽回?
參加校招嗎?
可在首府自費吃住六天的費用太昂貴了,大學學費他還能狠狠心申請助學貸款,可跋涉千裡去考試的費用又有誰來出?
他那個廢物一樣的媽?還是偏心小女兒一毛不拔的爸?
所以,是參加學生綜合能力水平考試?
可是太久了,他還要等上整整一年的時間!
青春如此寶貴,他怎麼能將事件耗費在這種無意義的等待上?
所以……所以——
沒錯了,他只有一個選擇……唯一的選擇。
傑米的心跳越來越快。
他顫抖的雙手用力交握,下定了決心。
……
接下來的幾天,傑米巧舌如簧地與妮娜那幾個狐朋狗友套了近乎,並摸清了妮娜的行動規律。
就像傑米印象中的那樣,妮娜就是個學業上的廢物、一個仗著自己有個好母親就肆無忌憚地荒廢人生的無能之輩。
她從不早起,圖書館之類的地方從來不去;她也毫無上進心,在年輕人常見的體育場和訓練場內從來看不到她的身影;甚至就連酒吧和夜店她都不去,因為她從來得過且過,懶於拓展自己的交友圈,人生中唯一的愛好就是吃吃喝喝,與貧窮但卻努力上進的傑米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