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他掩飾得天衣無縫。
直到一個妹妹忍無可忍,說破了這件事,並厲聲呵斥父親讓他以後再不要來學校接她們了,於是那天晚上,父親吊死在了平日裡停靠房車外的樹上。
在這之後,她的兩個妹妹也要麼是在登山時失足從山頂摔下身亡、要麼是在游泳課上沉入水底再沒浮上來。
因此孤身一人的尤金妮,在她畢業後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個載滿了她的恥辱與暴怒的學校。
她發誓,總有一天,她會站在她仇敵曾經站過的地方,將她的仇敵踩在腳下,而到了那時候,她們不但要賠著笑臉,還要稱她踩得好、唯恐她因此傷了腳。
是的,就如同現在這樣。
尤金妮站在校長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視腳下的這一所學校,俯視這個曾讓她無盡厭惡惡心的地方,俯視那些來來往往的曾讓她憤怒發狂的臉。
她以為自己會生出熟悉的灼心的憤怒,或者是如許多文學作品裡描繪的那樣,當時移世易、成功與複仇近在咫尺後,複仇者心中反而感到無盡空虛……不,不是的。
全都不是!她只感到痛快!
痛快,還有迫不及待。
對於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切的迫不及待!
終於,尤金妮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帶著狠毒與痛快。
但不到數秒,這樣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為尤金妮終於看到了一個影子。
——一個與校長辦公室這故作正經故作威嚴的擺設風格格格不入的影子。
“誰?!”
尤金妮驀然抬頭,撞入了一雙近乎冷酷的金色眼睛裡。
而直到這時,尤金妮竟然才發現室內多出了一個人!
只見對方安靜地坐在陰影中,明亮的燈光在他腳下止步,柔和的光源照不亮他的臉。
明明他與尤金妮近在咫尺,但尤金妮卻完全無法看清對方的臉,甚至看不出對方的穿著,唯有那雙不同尋常的金色眼瞳在黑暗中散發著奇詭的光,如同一盞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道路的恐怖之燈!
有那麼一瞬間,就連殺人如麻的尤金妮都忍不住為這樣的可怕眼睛而窒息顫慄。
但很快的,她回過神,強行令自己鎮定下來。
“你是來找我的。”這是一句陳述句。
“為什麼?”
尤金妮沒有對這個人進行任何無謂的試探。
因為一個能在眾多保鏢的眼皮底下無聲潛入、並且也沒有引起她身上警報的人,絕不是一個簡單角色,所以那些裝傻充愣的話語就暫且放在一旁好了。
“——你想要什麼?”
尤金妮開門見山地說了。
於是對方也和和氣氣地回答了——見鬼!她竟然真的從這個詭異的家夥口中聽到了詭異的和氣的聲音:
“並不是我想要什麼。”那人這樣說,“是因為你在找我,所以我才來見你,給你回答。”
這一刻,有無數猜測從尤金妮腦中飛快閃過。她絞盡腦汁地思考自己到底什麼時候招惹了這樣的一個人物:
是因為她去年親手幹掉了阿肯納州議員一家嗎?
那時候,那個愚蠢的議員臨死前拼命叫囂著自己的重要性、宣稱她如果死在這裡則必定會有人為她複仇。但尤金妮並沒有在意,因為有些蠢貨死前總喜歡說一些蠢話,以為自己能夠嚇到什麼人,卻不知道黑手套們早已經查遍了她的人生軌跡和她的交友網……所以會是因為那個愚蠢議員嗎?
還是因為三年前那些在南部度假卻不肯遵守南部規則,甚至還想要插手南邊勢力的什麼上校和什麼警局局長?
說實話,那可真是群不知好歹的家夥,她們以為黑手套是什麼?就連自然教會都不敢再管黑手套的事,王室也從不對黑手套多嘴多舌,而這些家夥——她們以為她們心中所謂的正義和勇氣會比子彈和鋼鐵更堅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