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態看起來非常地輕松,但事實上神經卻早已緊繃到了極點,腳下的每一步都走得神貫注,提防著林間的突然襲擊,甚至反擊的拳頭都已經在手上緊扣。
可出乎意料的是,即便是在這樣詭譎靜謐、適合偷襲的場合內,她也沒有遇見任何怪事。
就這樣,易文君一路無波無瀾地來到了房車前,如同任何一個平凡的午後。
易文君眉頭越發緊皺,心中越發狐疑,在房車前停頓兩秒後,終於緩緩伸手,輕叩車門。
咚咚咚——
破舊的房車發出沉悶的回響,在這寂靜的山林間冷不丁回蕩。
原本停在樹梢上的鳥群被驟然驚動,驀然展開翅膀飛了起來,遮蔽了天光,也在易文君的頭頂投下大片陰影。
當它們鳴叫著在樹林上空盤旋飛舞時,哪怕易文君早有準備,卻也不由得被這寂靜中的噪雜驚得心髒一跳。
敲門聲、鳥鳴聲、振翅聲、風穿木林聲……
層層疊疊的聲音在這片本該安靜的林間回蕩,化作近乎虛妄的耳鳴聲。
易文君若有所思,抬頭看了天空盤旋的鳥群一眼,突然向身旁移動幾步,站在房車的窗邊,向內部凝望。
這一刻,隨著陰影籠罩窗邊,隨著易文君目光逐漸聚焦,冷不丁的,易文君對上了車窗內一顆血紅色的眼珠。
是的,不是一雙眼睛,而是一顆眼球。
這顆眼球,就像是被人剛從眼眶裡拔出,紅色的血絲在白色的眼球體上根根分明,好似帶著無盡的怨毒,凝望著窗外的人,而更可怕的是,在這隻眼球的尾部甚至還拖著一條長長的、血紅的視神經!
——明明此刻,窗內沒有半點多餘的鮮血,也沒有充滿恐嚇的詭異嘶叫,甚至周圍的一切都是如此平常、如同每一個普通的午後。
但正是這樣平凡中的恐怖,卻給人以置身肉山血海般的恐懼感!
看到這樣的一幕,易文君可算是明白了那些孩子們是怎麼被嚇走的了。
不過面對這樣的恐怖一幕,易文君眨了眨眼後,卻反而笑了起來。
“原來真的不在家?”
如果在家的話,又怎麼還要製造出這麼些動靜來嚇唬人?
為什麼說是“嚇唬人”?
因為——
這眼球,壓根就是假的。
作為生命之主,或者說作為血肉的主人,再沒有人比易文君更清楚血肉的形態了,因此窗內這顆眼球哪怕製作得再怎麼逼真、甚至連那被生生拉扯出的視神經都分毫畢現,但易文君也一眼看出了它的虛假。
當然,也看穿了房車主人不在家的色厲內荏。
易文君的心情稍稍放鬆兩分,但很快又變得越發沉重起來:在這輛房車主人已經離開的前提下,她都能在房車上看到那些詭譎而充滿壓迫感的輝光,而如果對方這會兒還在房車內的話,那又會是什麼樣的境況?
易文君心情沉重,但並沒有為那些未發生的事困擾太久,很快便將這件事放下,重回車門前,推門而入。
咔噠。
門開了。
易文君抬眼,目光迅速掃視一圈,發現就如同她所想的那樣,房車內的確沒人,而窗臺邊上也的確擺著一隻嚇唬人的逼真眼球,甚至駕駛室前的玻璃窗上,還用暗色的口紅畫著一隻誇張的大嘴,想來如果有人冷不丁在天色昏暗的時候靠近駕駛室,一定會被這樣的大嘴狠狠嚇一跳。
——能力似乎非常強,但性格沒有太大的攻擊性,甚至還稱得上“俏皮”?
易文君緊繃的心絃稍稍放鬆兩分,繼續打量這輛小小房車。
會停靠在佩蘭高地小鎮後山的房車,當然不可能是什麼豪華得像是一棟小別墅的大房車,而就是一輛普普通通的、甚至稱得上寒酸的棲息所而已。不過出乎易文君意料的是,這個小小的棲息所內竟有很多書。
很多很多書。
如果易文君不是看到了房車內狹小的床鋪、只容一人的淋浴間,和那狹窄的駕駛室的話,易文君甚至還以為自己其實來到了一座移動的小型圖書館。
易文君目光在這書籍堆積成山的房車內掃視了兩圈,見腦內靈感沒有被這樣的一幕觸發警報,便慢慢走上前去,仔細打量了起來。
易文君發現,這小小的一輛房車內,面積不大,書倒挺多,並且包羅永珍,什麼書都有。
除了西奧雷王國常見的自然教會的神典和教義外,這裡還有北部諸國的關於死亡神系的書,甚至遠在海外的洛克王朝那些有關戰爭教會的教義,這裡竟也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