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折身退遠。
片刻後,紮克雷那個傻小子出來了,臉色沮喪地將一束藍色的野花丟進走道的垃圾桶裡,看那表情似乎委屈得快要哭出來似的。
但當他離開後,安潔莉卡卻開啟了門,很快發現了這束隨處可見卻又生機勃勃的野花。
她呆了呆,倏爾展開笑顏,如冰雪消融。她俯身,將鮮花輕輕拾起,捧回了她的休息室。
安東尼奧遠遠地看著這一幕,而當他看到安潔莉卡竟然撿起了那捧花時,他的心髒驀地像是被針刺了似的,一種輕微而遙遠的痛楚彌漫開來,綿延不絕。
他沉默片刻,無聲離開。
……
明明一切都是無意義的事,為什麼他竟還會感到痛苦呢?
他不明白。
但他想,或許這樣的痛苦,也是為什麼他分明知道了“責任”是無意義的,但卻依然將它背負肩上的理由吧。
後來,又過去了幾年,安東尼奧迎來了第一次與安潔莉卡正式相見的機會。
在朱爾斯王子與蘿茜公主的訂婚典禮上,王國夜鶯安潔莉卡將作為第一個踏入天空花園的民間歌者為他們獻唱!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也是前所未有的榮耀,哪怕是安東尼奧都由衷為安潔莉卡感到開心。
他在安潔莉卡第一天來到王宮時,狀似不經意地路過她所在的第三殿前,原本他也只是想要遠遠地看她一眼、確定一下她的狀態而已,但卻沒想到自己竟被這個聰慧而敏銳的姑娘瞬間抓住,並第一時間認了出來。
“安?是你?你怎麼在這裡?”
這一刻,安潔莉卡露出了驚訝與欣喜,但很快的,它們被一種悲哀與憐憫取代。
她嘆了口氣,聲音如同一朵輕雲,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心間。
“安……如今站在我面前的你,為何只剩下了一具空殼?”
“你的靈魂呢?如今它正落在何方?”
安東尼奧目光一顫。
從不肯照耀他的遙遠的太陽,終於在這一天憐憫投下一縷暖光,破開黑暗與寒冰。
但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太遲了?真的嗎?”梳妝臺前,安潔莉卡向他微笑,“安,如果你已經沒有了希望,那為什麼不將我當做你的希望呢?你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麼嗎?”
“……不知道。”
“你看不到嗎?”
“我看不到你。”
或許靈魂的力量總是相斥。
安東尼奧唯獨看不到她的人生與過去。
安潔莉卡輕笑出聲:“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什麼?”
“我是說,能夠繼續保持神秘可真是太好了,我可不想過早地揭露一切的答案。”
“……”
“……安?”
“……我在。”
“不管我想要做什麼,你都會幫我的,對吧?”
這一刻,看著安潔莉卡微笑的面容,安東尼奧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數年後,曾經震動一時的夜鶯案化作傳說,被人們逐漸遺忘,而那場王國夜鶯在砍頭臺上的臨別歌唱也早已成了絕響。
但有些人永遠都不會忘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