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是心念一動,易文君就站在了它的腳下,仰頭看著這如同山脈一樣綿延無盡又像大海一樣廣袤無垠的巨木,看著在這巨木上佇立的城池。
而當易文君心念又是一動後,她又站在了冷風淩厲的高空,站在巨木一張如露天平臺一樣的巨大葉面上,俯視腳下城池內擠擠攘攘的人型生物。
這一刻,哪怕隔著這樣遙遠的距離,易文君也敏銳察覺到這些城市裡的人們的不安——姑且先叫他們人吧。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理由,他們每個人都從自己的家中走出,站在了街上,手中提著刀劍,聚集在一塊兒,或是肩挨著肩,或是背靠著背,像是等待和警惕著什麼。
易文君目光在這一座座依附巨木而生的城市中掃過,但卻完全看不出這些人在等什麼,因為在她的視野內,一切的一切明明都非常正常。
不過,很快的,易文君知道這些人在等什麼了。
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座城市開始,也不知道是哪一個人開口令下,突然之間,這些城市的人們就開始了對某部分人的追殺。
他們像是對這些人懷著極端的憎恨,對著這些人瘋狂追殺,哪怕是身量只有一米高的孩子,也會在這樣的追殺中被殺死,或者跳起來瘋狂地用嘴用手用指甲用他所能用到的一切去撕咬別人。
無論這些被追殺的人如何求饒、如何辯解,城市裡的這些人都置若罔聞,只抱著近乎瘋狂的態度要置他們於死地。
易文君在高處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這一刻發生了什麼事。
哪怕偶爾間,易文君看到這些人劃得血肉模糊的臉上有疑似嘴的裂隙張合、聽到他們口中高喊著像“聖主”“淨化”“汙濁”“古老種”之類的話,但她也完全不明白這些城市裡發生了什麼。
就像人很難明白兩窩螞蟻到底在為哪一塊餅幹或是方糖打架一樣。
猶豫之間,易文君再次扯下了耳畔的觸須,向下方掃了一眼。
而就是這一眼,她再度被驚到了。
原來,當摘除了外接輔助器後,城市中那些被追殺的人,驀地失去了人類的樣貌,轉而變成了另一種奇怪的東西——一種全身漆黑,就像是一個扭曲的倒影脫離地面與原主後,活生生站在人們面前的古怪家夥!
而易文君記得它們。
第二週目結束時,當全知主宰放出他的黑霧和眷族後,從那些黑霧裡湧出的正是這種被戰爭之主神格碎片稱之為“古老種”的家夥!
從錫安的記憶中,易文君粗略得知,古老種是一種非常久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出現在大地上的一個奇怪族群。它們聚族而居,很難說究竟算不得上智慧生命,但它們作為第一紀元大地上所有智慧生命的對立面,則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它們整個族群都是邪神的狂熱信徒。
從全知主宰到萬物歸一者再到生命母神,只要是邪神,都能驅使它們——朔月女士除外。
所以為了這“可愛”的一點,每個邪神都會出於各種理由去飼養一些古老種來打下手,或是將它們放出去禍害其他智慧生命。
簡而言之,古老種就是非常可恨,就是智慧生命的公敵!
也難怪這些城市裡的人見到古老種就要打。
“可是,可是——”
可是這些黑色的“古老種”,根本不是真正的古老種啊!
他們是人啊!
在外接輔助器的幫助下,易文君可以清楚看到,這些扭曲的黑影壓根不是什麼人人喊打的入侵神國的古老種,而是一個個曾與那些攻擊者共同生活在這個神國內的同伴。
然而在不知名的因素的影響下,他們雖然本質還是那個人,可外在形態卻變成了古老種的模樣,並且口不能言,因此在攻擊者們的眼中,就是古老種出現吞噬了他們的同伴,並且還意圖入侵神國,於是他們都自發地組織起來,發瘋一樣地攻擊這些“外來者”和“古老種”,試圖將這些奪走同伴生命的邪惡之物從家園中驅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