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真的讓易文君頗感驚訝,因為在易文君的印象裡,她似乎跟這位沈淑姿並沒有過什麼交情。
沈淑姿是易文君初高中時的同學。在易文君的記憶中,她是在初二的時候從外地轉到易文君的學校的,在跟易文君當了三年的同班同學後,又在高二那一年突然轉學離開。
沒有告別,也沒有給其他人留下只言片語,但這也很符合當年沈淑姿的身份,因為當年的沈淑姿在班級裡完全是個小透明,獨來獨往的,沒有朋友,也跟集體格格不入,還有人曾評價過沈淑姿給人的感覺很陰沉,所以沈淑姿的來和去都沒有在班級裡掀起任何風波。
如今兩人已經有多年未見了,算算差不多七年了吧。如果不是沈淑姿一如既往的小個子和娃娃臉,以及她這口七年不變的軟糯又怯生生的語氣,易文君恐怕這會兒都想不起自己還有過這樣一位老同學了。
面對沈淑姿出乎預料的熱情,易文君有些發愣。
但厚臉皮如易文君當然是不會感到尷尬的,於是只是瞬間,她便回過神來,坦然點頭,向沈淑姿道:“是啊,好久不見,我這次也是意外來到留海市這邊的——倒是你,當年你轉校竟然轉了這麼遠嗎?那時都快高考了吧。”
沈淑姿抿嘴笑了笑,露出臉頰一側的小酒窩:“沒辦法,我爸爸工作調動,我也只能跟著走啦。”輕描淡寫地帶過這個問題後,沈淑姿熱心道,“文君,你是臨雲市本地人,當年覺醒統一考後應該也加入了臨雲市那邊的使徒所吧?今天來這邊的使徒所是出差嗎?你想找哪個部門?我帶你去吧!”
易文君指了指沈淑姿手上的檔案:“你不送這個了?”
沈淑姿臉上有些苦惱:“沒辦法呀,調查室的人這會兒都走空了,我這檔案也送不了了。”
易文君笑了笑:“巧了,我也是找的調查室。”
沈淑姿驚訝看她,兩人對視一眼,而後又同時笑了起來。
“既然我們等的都是調查室,那就來我這邊的科室坐一坐吧!”沈淑姿熱情邀請,“我看他們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來。”
“可以嗎?”易文君問。
“當然可以呀!”沈淑姿笑著回答,“我這邊也不是什麼保密度很高的地方,就是普通的檔案室啦。”
易文君放下心來,欣然應下,跟沈淑姿一路走進了三樓的檔案室,一邊談論著對二人來說遙遠如同隔世的高中生活,一邊翻閱手邊那些胡亂擺放的檔案。
就像沈淑姿說的那樣,在她管理的這個檔案室裡並沒有放置如使徒資訊資料,或者其它絕密檔案之類保密等級高的資料,而都是一些很普通很生活化的檔案,比如說留海市幾幾屆畢業生申請參加成人使徒考試,比如說哪個科室的使徒與同事不合,申請外勤抽調,等。
這些都是非常生活且細碎的檔案資料,如果易文君將“使徒”這個詞蓋掉的話,這一切的一切似乎與大災變之前的人們的生活並無區別。
易文君神色有些恍惚,但很快的,沈淑姿的話將她拉回現實。
“……真是沒想到這麼多年後,還能見到文君你……當年文君你可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呢,當時的我怎麼都沒想到,多年後的我們兩人,竟然能夠坐在同一張桌子上說話。”
易文君回神,驚訝看她:“風雲人物?有這回事?太誇張了吧?”
風雲人物?這話說的,簡直像在拍偶像劇一樣。
誇張了誇張了。
沈淑姿笑了起來:“看來文君你果然不知道啊,也對,你一直都是這樣,對外界的人和事都不是很關注,一副我行我素的酷酷的樣子。”明明長了一張溫柔的面容,待人接物時也並沒什麼盛氣淩人的感覺,甚至稱得上妥貼,但每一個跟她對話的人都會在短短幾句話間很快察覺,自己與她是兩個世界的人。
就好像即便與月亮並列,星星也永遠只會是星星,黯淡地散發渺小的微光。
“……大家其實都很喜歡你,不過大家都不太敢接近你,就連跟你送情書都不敢呢。”沈淑姿說。
“有這回事?”易文君越發驚訝,“我還以為是當年的教導主任特別嚴格的緣故。”
高中能有什麼波瀾壯闊的事件?不過是埋首讀書為了好大學而奮鬥的枯燥日常而已。
所以在過去的二十三年裡,易文君從沒懷疑過自己為什麼一封情書都沒收到、一個告白都沒聽過,甚至對一度流行過的青春傷痛文學嗤之以鼻:什麼愛啊恨啊生啊死啊的,普通高中生哪來那麼多閑工夫?都忙著學習考個好大學好吧!
沈淑姿看著易文君的驚訝表情,忍不住又笑出聲來:“文君你真是……一直都沒變過呢。怎麼會是因為教導主任呢?青春期的大家最熱愛挑戰陳規了,怎麼可能因為學校的三申五令就放棄談戀愛?”只不過是因為自慚形穢、不敢走到你面前罷了。
“哦……這樣啊。”易文君微微挑眉,這樣說著。
但沈淑姿卻明白,易文君哪怕聽她說了這件事,也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沒有多思考哪怕半秒。
因為易文君就是這樣的人,外熱內冷,用圓滑來掩飾高傲,用妥貼來掩飾冷漠,但事實上,除了她的目標之外,她的眼裡看不到任何事任何人。
易文君一直都是這樣。
沈淑姿一直都知道。
兩人的閑聊並沒持續多久,很快的,易文君接到了顧夢城的電話,說是已經查到了音樂與戲劇之神那部分對使徒公開的資料了,如今已經列印好了,讓易文君下樓來看,她這會兒懶得爬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