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突然感到了強烈難忍的熱浪,將頭上的警帽取下,捏著手裡,像是想要用它來扇風,又像是要將它夾在腋下。
易文君將這一切收入眼中,眉頭微皺,緩緩點頭:“沒錯,當然,除了這座城堡的主人,還有哪位女伯爵名為卡葉塔娜呢?”
“對,也對,是這樣的……”彭斯警長俯身撿起了地上的筆記本,有些顫抖地將筆記本放在懷裡,然後掏出手帕,顫巍巍地擦著自己額上細細密密的冷汗,一邊還要強笑著故作鎮定,“女士說的沒錯,是我問了個蠢問題,真是蠢過頭了,慚愧,慚愧……”
易文君敏銳發覺,這位彭斯警長的表現非常奇怪,在聽到卡葉塔娜死亡的訊息後就立即變得魂不附體的,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等等,難道說這位彭斯警長他——
易文君腦中驀然閃過一個猜測,打量彭斯警長的目光也化作了不動聲色的審視。
“……彭斯警長,你沒事吧?”易文君虛情假意地問著,“你臉色好像很難看呢,是嚇到了嗎?還是你發現了什麼線索?”
彭斯警長虛虛笑著,那慌張失措的難看臉色和細密的冷汗都如同幻覺一樣,很快又恢複成了他最初的嚴肅模樣。
他向易文君點頭,道:“我沒事,只不過一想到卡葉塔娜小姐的悲慘遭遇就忍不住感到痛心罷了,女士你不必為我擔心。”
隨口兩句將易文君敷衍過去後,彭斯警長將警帽戴在頭上,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對了,既然如今的案件已經牽扯到了我們此地的領主卡葉塔娜小姐,那麼這樣重大的事件就不再是我能夠接手的了,我現在就立即返程,將警署警長請來,請大家在這段時間內不要輕易走動,務必保護好現場——約瑟夫,你就在這裡等著吧,記得照看好大家,我馬上回來。”
年輕的約瑟夫警員毫無心機,對彭斯警長也是滿心崇拜,聽到吩咐後半點都沒多想,一口應下。
而至於兩位神甫,他們倒是滿臉悲憫,在赫西夫人的帶領下去了現場,表示要為兩位死者祈禱,約瑟夫聽候,連忙跟上保護現場去了。
所有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只剩下易文君獨自站在客廳,看著門外的彭斯警長發動車輛,猛打方向盤,火燒屁股一樣地跑了。
易文君冷眼注視著這一切,既沒有出聲阻攔,也沒有開口戳穿,因為此刻,一種莫名的預感正告訴易文君,如今的一切都僅僅只是風暴的開端,真正的恐怖尚未成型,更遑論結束。
所以——
這位行蹤詭秘古怪的彭斯警長,也必定會如他所說的那樣“很快就回”!
夜。
20:32′。
幾乎就在彭斯警長的警車開走後沒多久,三盞提燈就晃悠悠地從後山樹林的方向飄來。
正是出門尋人的三位王公貴族!
易文君凝神細看,藉著微弱的燭光打量,發現一小時前出門尋人的是三人,一小時後回來的還是隻有三人。
只不過此刻的三人臉色都十分難看,神色疲憊,眉頭緊皺,各有所思,而比起兩位手上空空的王子,德雷克手裡則多了一隻手掌大小的木盒子。
易文君看了兩眼,知道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照相機了。
“兩位殿下,還有德雷克公爵,你們找到卡爾斯了嗎?”易文君迎上前去,遠遠的就向著幾人開口,“接下來我這裡有一個壞訊息要告訴你們,希望你們做好了準備。”
三人都向她看了過來。
德雷克苦笑搖頭:“唉,克裡斯汀女士,今天我聽到的壞訊息已經夠多了,如今還能有什麼壞訊息是需要‘準備’的呢?”說著,德雷克抬了抬手裡的照相機盒子,“聽說城堡的地下室就有洗照片的暗房是嗎?那太好了,等我把這照片洗出來,大家應該就知道卡爾斯他怎麼了。”
德雷克的話語指向性非常強烈,別說易文君了,就連緊跟在易文君身後出來的男僕女僕們都聽出了不妙,臉色越發蒼白。
朱爾斯向易文君露出一個悲傷又強行振作的笑容,道:“克裡斯汀女士,卡葉塔娜回來了嗎?我想應該已經回來了,畢竟她是一個懂事的孩子,不會讓人太過擔憂她的,只不過……唉,接下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告訴她這個訊息……哦,對了,我差點忘了,女士你說有一個壞訊息要告訴我們是嗎?不必擔憂,請現在就說給我們聽吧,我覺得經過今天的這些事後,如今已經不會再有更壞的訊息能夠打倒我們了。”
任何壞訊息都不能打倒嗎?
哦,你們最好是。
易文君平靜開口:“卡葉塔娜小姐死了。”
砰——
朱爾斯手中的提燈落下,在他腳邊摔了粉碎。
黑暗淹沒了他的臉。
十分鐘後,看過了卡葉塔娜的屍體的一眾人圍坐在城堡客廳內,面面相覷,氣氛十分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