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人可能今生都不可能再見到,莫如笙曾經也是這樣認為的,她竭盡全力地壓下自己心中的悲傷,只為了自己不要再回到當初那個患病的自己,她強迫自己接受了現在的世界,她不再去想那些曾經的時光,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曾經的一切是假的,那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人而已。
是自己的孤獨,才誕生了那樣的一個人,一些人。
可是每次當莫如笙午夜夢迴,她會看清楚一些人的樣子,她會看到明婷,阿松,她會看到陳局長,楊天音,她會記起來那個有些窘迫地找上自己想讓她幫自己的兒子評一評作文的李元,她會想起莫明笙,她記得曾經的自己死亡的感覺,最重要的是,她會看到裴任。
莫如笙覺得自己的生活真的很好笑,當她萬般無奈地接受了她今生都不可能見到明婷和裴任的時候,她卻忽然將被他重新出現的場景將自己的鎮定完全打碎。
只是,這個裴任,和她記憶當中的裴任非常相似,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一樣,但是莫如笙知道,他不是那個自己心中的裴任。
從他的第一句話開始,她就知道了。
——他不認識自己。
他叫裴任,他長得和裴任一模一樣,或者說眼前的人才是真實的裴任,但是,他確實不是那個裴任。
“莫小姐?”羅永在一旁有些詫異地喊了喊莫如笙,此時莫如笙忽然間一抖,她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麼。她強忍著心中翻滾的情緒,慢慢地伸出手去,她碰到了那隻伸出來的手。
“你好。”
莫如笙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幾乎連自己也認不出,眼前的這個裴任令她無比懷念,但是也感覺到無比陌生。
“請坐吧。”裴任——或者現在也可以用這個名字去稱呼這個人,他做出了請的手勢。他也看到了莫如笙的異樣,但是裴任沒有去詢問,事實上,他心中莫名地覺得眼前的女生應該是認識自己——或者是認識自己身邊的什麼人,但是......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能是認錯了。他這樣想到。
莫如笙輕輕地點了點頭,她沒有看羅永奇怪的眼神,她感覺到有些累了,她坐了下來。
羅永遞給了裴任一杯水,又放了一杯水在莫如笙面前。
“莫小姐。”裴任開啟了自己的本子,他餘光忽然看見莫如笙身體稍微一抖,他心中的奇怪地感覺愈發強烈起來,但是他還是裝作沒有看到地說到:“你的追蹤器呢?”
莫如笙心中一顫,她終於想起來了,她可能做了一件錯事。
“我......”她下意識地吞了一口唾沫,這是她緊張時候的動作:“我扔了。”
“什麼?”羅永忽然說到,他實在是有些驚訝,或者是他想到了這個女生處理追蹤器的任何情況,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就這樣扔了。
“你怎麼可以扔了呢,你知不知道那個東西說不定能夠反追蹤到將追蹤器植入你身體的人!”
“對不起。”莫如笙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她微微低下了頭。
“羅永!”裴任皺起了眉頭,他看到旁邊的女生在說話前嚥了口唾沫,他無端的覺得這應該是緊張的表現,雖然他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但是他覺得——莫如笙應該非常緊張。羅永的動作他可以理解,但是裴任非常驚訝今天他自己的平靜,這種平靜,就像是——就像是覺得,女生這樣做沒有錯。
為什麼女生將證據扔掉,掐斷了線索,他卻認為她應該沒有做錯,甚至於,他下意識地,就喝止住了羅永。
羅永被裴任一喊,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點大,他稍微放緩了一點兒的態度,但是依舊有些不滿,這個年輕的實習法醫還沒有他的前輩那樣的冷靜內斂的鎮定感,他有些沒好氣地問到:“你扔到哪裡了——什麼時候扔的?”
“30號晚上......不,31號凌晨。”莫如笙看著裴任和羅永的眼神忽然一亮,大概是他們覺得還能找回,她心中嘆了口氣:“我是在x市扔掉的。”
“x市......”羅永目瞪口呆地看著莫如笙:“你30號早上還在s市醫院!”
“不錯的調虎離山。”裴任忽然開口說到,羅永有些愣住,莫如笙卻是非常驚訝地看著他,眼神當中是滿滿的哀傷。
他只需要一句話就已經想明白了莫如笙的意圖,他分明還是那個邏輯推理嚴謹聰明的人,但是,為什麼她會重新看到他,或者說,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