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口,果然,劉大柱那蒼老的身影佝僂著,正蹲坐在路牙子上看著學校發呆。
“爸,您怎麼又來了?不是說不讓您過來嗎?”對於親生父親,劉然的心情很複雜,也很煩躁,但是面對他一臉希翼的面容,她又實在狠不下心拒絕他拎過來的東西。
“嘿嘿,然然,這是爸爸給你和哥哥,還有弟弟買的東西,你拿著。”歲月無情的在劉大柱那張黑黝黝的臉上畫下數不清的褶皺,相比曾經記憶中那張冷漠的臉,這時候的劉大柱,顯得格外的和藹可親,他臉上的笑容大大的,眼角都是褶子,那雙還算清澈的眼睛裡,可以看到由心而發的喜悅,好似只是這樣看著自己的孩子,他的心就已經非常滿足了。
劉然想,如果,如果他自始至終就是這個樣子,在老宅那邊刁難和傷害他們的時候可以像個真正的父親和丈夫那般頂天立地,他們一大家子,也許不會有現在的榮華富貴,卻可以平平凡凡的幸福一生。
“那個,丫頭,爸等會兒還得上工,先走了哈~”劉大柱貪婪的看了眼女兒,不捨溢於言表,卻不得不離開。
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他現在唯一還可以奢望的就是,幾個孩子,還會在看到他的時候叫他一聲爸,他就什麼都不怕,什麼都有了。
“爸!”突然,劉然有些尖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劉大柱腳步一頓,迅速轉過頭,一臉擔心的問道,“咋瞭然然?”
看到劉大柱臉上掩飾不住的擔憂,劉然瞬間紅了眼眶,“媽要結婚了,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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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
劉大柱面色一僵,但依舊勾著乾澀的笑容,“那挺好啊,你媽她苦了半輩子了,是時候享福了,爸為她高興。”
淚水,控制不住的從眼眶中滑落,劉然哽咽道,“那你知不知道,那個男人,還有兩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媽為了他們,不要我們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要跟這個比親媽更不負責任的父親說起這些,腦子極度混亂。
“啊?不要你們了?那怎麼成?!!”這一刻,劉大柱急了,快步走回來,“閨女,你媽咋個意思?改嫁不帶著你們一起走?”
“我也不知道,我……哎……不說了,我回去上課了,爸,你趕緊回去上工吧~”抹掉眼淚,劉然不準備再多說,逃似的跑進了校園。
“誒,然然,然然……”劉大柱急促的呼喚並沒有起到阻止的作用。
怎麼辦?怎麼辦?大梅真的不要孩子們了?那孩子們怎麼辦?
劉大柱一個人在校門口原地徘徊,整個人有些渾渾噩噩。
生活和工作都沒有壓垮他,但是女兒今天的一番話卻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壓在了他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趙大梅處理完工廠裡的事務,拎著包往外走,卻不想在門口看到了本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見到的人。
“你怎麼在這裡?”驚訝覆於表面,眉頭緊緊皺起,她不覺得劉大柱這個男人突然出現,會有什麼好事。
距離上次不見,已經過去三年,劉大柱一臉怔忪的看著面前這位穿著貂皮大衣,內裡裹著玲瓏旗袍的美麗女人~
要不是她開口,他恐怕是認不出來的,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前妻,會這麼美,美的跟傳說中的仙人一樣。
“大……大梅?”
工廠附近的咖啡廳包間裡。
“說吧,你找我什麼事兒?”趙大梅精心畫過的眉毛攏在一起,眼中的不耐極為明顯。
相對於趙大梅的高高在上,一身髒兮兮黑色工裝的劉大柱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剛從垃圾堆裡刨出來的。
剛才進店的時候,要不是趙大梅開口,服務生都不讓進。
他知道自己的形象實在是不夠資格走入這間洋氣又優雅的咖啡廳,可是為了孩子,他就是舍了一身骨頭,他也要走進來,坐下來,跟趙大梅好好談。
“你要嫁人了?”開門見山的發問讓趙大梅一愣。
“你怎麼知道的?”
腦子裡無數個黑暗的想法滑過,讓趙大梅心裡一緊,抓住包包的手指在皮面掐出了痕跡。
“然然說的。”
“然然?!!”女兒的名字讓趙大梅瞬間起了更深一層的戒備心,瞪大眼看著面前的男人,“然然怎麼會無緣無故跟你說這個,你到底要幹什麼?!!”不會是想要趁此機會回到孩子們身邊,爭奪財產吧?
“然然跟我說,你改嫁,並不準備帶著他們。”凝視著前妻防備的目光,劉大柱挺直了腰桿,心裡的憤怒衝到了喉嚨口,“當初要帶著他們出來的是你,現在要拋下他們的也是你,趙大梅,你還有沒有人心?”
“劉大柱!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埋怨我?從孩子們出生,你有做過一天的好父親嗎?你的時間和孝心都花在了老宅那群白眼狼身上!”趙大梅氣怒的反駁,因為激動而胸口劇烈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