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草花見高飛面有憂色,問道:“高大哥在想什麼?”
“僵屍門屍毒厲害,若姑娘可要多加小心。”若草花點點頭,就不再多說什麼。兩人繼續東行,入夜時分就挑了一處小山丘住下,為免江湖人物追擊生事,二人一路都是在野外露宿。吃過飯後,兩人就在山上信步走著,高飛看這小山丘坑坑窪窪的,滿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石坑,就知道是土人鑿山取石為生,記得老家三條嶺也是這樣,眼前就浮現出一個個佝僂身影,手持鐵錘鑿子,硬生生將地面開出一個個大坑,挖出石頭就用馬車拉了,賣與富貴人家,平地拔起高樓大廈,那些人卻一輩子栓在這裡,與石為伍,想到這裡不禁感嘆:“生之維艱。”
“生之維艱?”若草花不知高飛為何有此一嘆,她這幾日雖然歷經艱險,卻並未體會過度日艱難,更不知這日複一日之勞苦,磨滅多少雄心壯志。
“既然生之維艱,就讓老夫行行好,助你解脫吧!”一人說著從一石坑中冉冉升起,幽幽夜色中,雙眼竟是慘綠顏色,好似憑空漂浮著兩朵鬼火,若草花嚇得躲到高飛身後。幾條人影跟著躥出,高飛借月色打量,見其中兩人正是言笑笑跟言情,此外還有當初劫掠紫芝門的言為服、言行兩人。
“就怕你沒這本事!”高飛冷冷道。
“交出紫靈芝,饒你不死!”言為服踏上一步,大咧咧道,話音剛落,砰地聲響身子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山岩上,卻是不敢哼聲。
“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言之無文冷冷道。
“不敢!”言為服急忙躬身,發髻幾乎碰到腳尖。
言笑笑見言為服出醜,差點笑出聲來,使勁忍住,看著若草花:“當初老八就是讓這女娃兒給溜了?是不是看她好看,不忍心下毒手哇?”
言情在旁一把掐住他腰際:“你倒是說說她多好看!”
“不如你好看。”言笑笑已笑不出來。
“口是心非!”言情又加了幾分力道。
“比你好看……”言笑笑見被識破謊話,索性從實招來,卻忘了直言賈禍這一古訓,言情手指已用上十二分力道,已然哭都哭不出來。
言之無文等見言笑笑動輒得咎,一張大嘴使勁咧著,只怕雙手都能從從容容塞進去,卻不敢出聲,都暗暗好笑。“好了,情兒暫且放他一馬,回一言堂後再行發落!”言笑笑一聽言之無文說放他一馬,剛要松氣,就聽到再行發落四字,眉毛又耷拉下來:“九爺,您這分明是要侄子好看!”
“侄兒,好看的在那邊呢!”言之無文指指若草花。言情本已鬆手,這一來又狠狠掐了下去。
“九爺,若不是打不過您老人家,侄兒這就跟您翻臉!”言笑笑咧嘴道。
“你打得過我,是不是要跟我翻臉?”言情瞪著言笑笑。言笑笑剛要答話,想起先前遭遇,立時雙手捂嘴,將話聲堵了回去。“哈!原來你真是這麼想的!”言情說著兩手都掐過去。言笑笑已恨不得將這張大嘴給縫上,以後再不說話。
若草花見言笑笑窘態,就有些好笑,不過一看言為服,就想起紫芝門上下被他所害,泛起悲憤之情,一指言為服:“高大哥,就是他殺了我爹爹!”
“好,今夜就教他給令尊償命!”高飛森然看著言為服。言情見識過高飛功夫,就拉著言笑笑躲到一邊。
言之無文嘿嘿一笑:“老夫淩虛身法下,逃得性命再說大話不遲!”說著身子攸忽一閃到了高飛身前。淩虛身法施展開來,腳底真氣盈溢,故而身子懸浮半空,這時陡然出招,身子動如脫兔,比之尋常輕功要迅捷得多。
幸而高飛早已凝聚勁力,立時彈出,指勁打在言之無文身上,言之無文渾不受力一般,身子往後一飄,接著反彈回來。
若草花胳膊一揚,雲霞鮫綃帕抖出雲氣,將言之無文裹住,她見言之無文來去如風,就想用雲氣封他視線,不料高飛悶哼一聲,一伸手:“解藥!”若草花愕然,她這雲氣乃是採集海上雲霧化成,並非毒物,還未答話,高飛就縮回手掌往嘴上一抹:“言之無文,你已中了東海五雲散,毒氣浸體入骨,就算僵屍功也救不了你!”
言之無文一愣,急忙退開,就覺渾身發癢,身法頓時慢了下來。高飛急忙遞招,指勁如萬壑奔流般連綿打去,封住他三面去路。言之無文就覺一記記指勁打在胸口,如被利劍刺中,饒是一身血肉堅硬如鐵,都隱隱發疼,連連後退卸力,忽地腳下一空,身子直直墜落。原來高飛早已看到後面石坑,正是要將他逼落,知道他淩虛身法,不過是將真氣從腳底湧出,從始至終,懸浮時離地最多不過尺許,墜落時自然難以用腳底淩虛真氣隨意挪移身子,他就好趁機近身肉搏,不料才一到石坑邊上,身後就傳來若草花呼聲,急忙回頭,就見若草花被言笑笑等人圍攻,急忙趕去馳援,身後風響,言之無文身子就蕩了回來,身形比之前還快了幾分,眨眼到了高飛背後,高飛此時全力前沖,不及回身,往下彈指,火花乍現,地上露出那一角山石竟被指勁擊碎,碎片四散激飛,言之無文渾不在意,直沖上去。高飛暗道糊塗,他一身僵屍功又怎會忌憚這點小小石片,雙腳忽地一頓,立地生根,擰著身子,左手彈指追擊言笑笑等人,右手三指並攏,一招雙星伴月點向言之無文。
果然言之無文淩虛身法雖然來去如電,卻難急停,身子一扭斜斜擦過,雙手就勾向高飛右手,高飛五指如探脈,反抓他手腕,兩人頃刻間交手十餘招,借機用春水流香將其迫退。言之無文雙手出招竟被高飛單手罩住,暗暗吃驚,兼之高飛指力越來越強,這一番交手,都被指力彈開,幾乎連高飛衣襟都未沾到,他已是全力出手,高飛看去還是遊刃有餘,功夫簡直深不可測。先前他假意裝作中毒,就是要讓高飛掉以輕心,好痛下殺手,怎奈言笑笑等人出手暗算若草花將高飛引開。休說那雲氣無毒,除非是玄皇座下瘟、瘴、蠱等玄門術數,否則就算是五毒齊全,他一身屍毒,也能暫時將其壓抑。
高飛卻顧不得和言之無文纏鬥,邊上馬車失控,若草花整個人都被風箏似的帶起。原來高飛剛同言之無文交手,言行就偷偷繞道過去,想要下手弄死馬匹,被若草花看見,沖上前去,一邊揮舞雲霞鮫綃帕放出雲氣,一邊去解那韁繩。韁繩是纏成一圈系在地上露出山石,若草花力弱,使勁拉扯一下,繩圈往上挪了一寸,這時言行已劈拳打將過來。若草花急忙閃躲,就顧不得解那韁繩。那高頭大馬見有人來,似是也察覺兇險,四蹄不住亂踢,馬車亂晃,生生將韁繩扯出,撒腿狂奔。若草花剛要閃避,手腕就被繩圈套住,整個身子都被帶起,那廂言情正惡狠狠撲來,伸手去抓,指甲就擦著她鬢角劃過,將一縷發絲削落。若草花頓時給嚇得花容失色,一邊伸手去解那繩圈。
無奈此時烈馬狂奔,繩圈緊緊箍住手腕,言為服、言笑笑又夾擊過來,若草花哪能脫困,急忙揮動雲霞鮫綃帕,雲氣騰起,言為服、言笑笑只為先前高飛聲稱有毒,趕緊止住身子,這一折騰,馬車已然挨近石坑,再往前丈許就要墜落。
“若姑娘!”若草花膽戰心驚之際,高飛飛身撲到,剛要扯斷韁繩,馬車車輪砰地撞上地面凸起山石,登時側傾,就將他身子震飛。高飛左手一搭,五指發力抓住車廂上沿,怎奈去勢太急用力太猛,咔嚓擰下一塊碎木,身子依舊倒飛出去,若草花身子失控,雙腿竟甩到車輪前面,只消車輪落地,立時就會碾壓過去。高飛身子後退,右手五指齊彈,指勁標出,那車輪眼見捱上若草花裙角,登時粉碎。若草花剛要松氣,扭頭看時,馬車已到石坑邊上,縱聲驚呼:“高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