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曬然一笑:“你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高大少話中有話?”
“請恕在下直言,八水神京,天子腳下,就算是尋常命案也不會懸之不決吧,何況死者還是十裡錢莊老闆,看來朝廷有意要疏遠小重樓。”
“金帝富可敵國,朝廷何故如此?”
“只怕正是為了他富可敵國吧!”梁中書這才抬頭打量高飛,高飛接著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何況小重樓每年將近百十萬兩銀子進賬,這十幾年來,只怕攢下上千萬兩銀子,任誰對這樣一大筆銀子,都不會無動於衷吧?”
梁中書不置可否:“聽說高大少力退神仙宮猴王、蝠王,在金陵城大戰一言堂四字高手‘白頭鬼’言不由衷。有道是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有這等身手,為何不為朝廷效力?”
“高飛不才,慣做閑雲野鶴。何況歷年武狀元,下場都有些悽涼。”高飛知道近二十年來武狀元除了一人練功走火入魔全身癱瘓而被棄用,一人為小事觸怒朝官而返鄉,還有一人病入膏肓埋屍荒野外,餘人大都下落不明,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想來被三皇五帝派人暗中做掉。
“高大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實不相瞞,眼下朝廷虧空日久,又不能開源節流,只有別出機杼來想法彌補。”梁中書頓了頓,“小重樓藏寶數倍於高大少所言!若是能收入帳中,就可緩解朝廷燃眉之急。要知道朝廷內懲盜賊,外防異邦,開支本就不小,還要處處留意三皇五帝,早已入不敷出。再這樣拖下去,只怕不出三五年,不消旁人動手,這碧瓦朱樓就要自行崩塌!”
“所以就打算吞沒小重樓?”
“這等行徑,想來讓人齒冷。不過若是朝廷垮臺,到時候勢必天下大亂,群雄並起,逐鹿九州,烽煙過處,民不聊生。高大少忍棄天下蒼生於不顧?”
“與我何幹!高飛不過飄飄天地一沙鷗,無官無祿,無才無德,何須替九州黎民擔憂!”
“縱然如此,高大少就無眷戀之人?鋒鏑之下,誰能獨善其身?”
高飛默然片刻:“縱然你們得手,就不怕惹得旁人生疑?”畢竟三皇五帝眼線遍佈天下,若是朝廷吞沒小重樓,他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五帝興許力有不逮,若是三皇的話,任何一人想要改天換日都非痴人說夢,不過彼此之間互相牽制衡,朝廷才得茍安。
“所以才想假手外人!”梁中書看著高飛,“高大少若是肯替朝廷……幫手,我們必定會投桃報李,老夫忝居中書令一位,在朝中還說得上幾句話;在下做不了主的事,還可請教長公主;長公主跟東宮太子交好,皇上面前也很得寵,只怕他們做不了主的事情,天下還不多。”
“你且說說是什麼事!”
“十裡錢莊。”
高飛是聰明人,一點就透:“不傷人。”
“只取財!”
“十裡錢莊遍佈天下,憑我一人之力?”
“萬事開頭難。只要在一處點火,小重樓忙著撲火之際,我們就可處處下手!朝廷畢竟執掌名器,還不至於一無是處。”
高飛已然想到幾分:“好。”
“高大少所欲者何?”
“辭退白娘子。”
梁中書怔住,接著點頭:“那容易得很,老夫就能做主。”高飛心想這幫人果真是老謀深算,知道以十裡錢莊信譽,就算被劫勢必不敢聲張,否則傳揚出去,定然引得人們擠兌銀子。旁人不願動十裡錢莊,一來十裡錢莊勢大,二來也難生吞這許多銀子,上千萬兩銀子,對常人來說如何處置都是難題,只有朝廷能神不知鬼不覺將其化掉。梁中書見高飛神情,嘆道:“老夫也知道此事令人汗顏,不過社稷為重,況且金任煌那銀子,其實有些來得也不明不白。他離開金甲門後無根無底,單槍匹馬闖蕩江湖,十餘年間成為天下首富,高大少不覺可疑嗎?”
高飛默然不語,心裡卻想朝廷是不是看誰暴富,就索性巧取豪奪過來,至於這些銀子多少入庫,多少流入貪官汙吏手裡,就不得而知了。“你們想來籌之熟矣,高飛願聞其詳。”
“高大少果然快人快語!其實也不必麻煩,就在長安動手,將三家錢莊洗劫一空,小重樓勢必不能坐視,定會派十二鏢局押送銀兩前來,我們在中途將其劫獲。小重樓一門心思勢必會被牽扯在這,我們再從各地下手。”
“金任煌若是自個難以善後,又不能求救旁人,朝廷這邊勢必不會有何結果,就只能啞巴吃黃連了。這事你們盤算很久了吧,為何這才動手?”
“說來還要多謝高大少。這才高大少千裡南下,也讓我們知道小重樓不過如此,並無太多高手,先前稱帝不過是仗著銀子打點人面。”
高飛忽然想到,那什麼冊子,是不是也由朝廷一手策劃,想到這裡背後一陣發涼:“既然如此,我們何時動手?”
“越快越好!”梁中書笑著,又斟滿茶水遞到高飛身前,“人手都聽從高大少差遣,助高大少馬到成功!”
高飛接過茶水一飲而盡,暗忖若是東窗事發,只怕你們頭一個就要殺我滅口吧,忽然想到冷清秋,剛才一口答應時並未多做他想,現在仔細一想,這樣做有些對不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