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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亮子溺水的事情,在蓮花村附近的十裡八鄉掀起一陣軒然大波之後,也漸漸歸於了沉寂。
也許是不想再讓高家爹爹聽到後傷心難過,也是是這場意外每每提及都令人感慨唏噓,慢慢的,村裡人商量好了般很少再提及議論了。
因為這場令人難以接受的意外,再聯想到秋收之前那場連續下了幾天,仿若流年異常的大雨,鄉下人迷信,都說是鬼神作祟,鬼力亂神的議論了一番,時間長了,也就不再議論了,只是蓮花村裡人的心上都繫了一個疙瘩,生活卻也漸漸恢複到了以前的樣子。
吃了紀羽開的藥,姜吉退了燒,病好之後就沒有再夢到小亮子來找他了,只是他還是後悔那天自己沒有及時跳進坑裡去救小亮子,姜妙不由勸慰他:
雖然他是第一個看到小亮子溺水的人,但他畢竟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就算真的跳進了坑裡去救小亮子,也是沒有力氣把小亮子救上岸的,而且姜吉水性不太好,若是當時真的跳了進去,說不定那場意外淹死的就不是小亮子一個人了。
姜妙不是聖人,她是自私的,其實當時在坑沿邊上看到掉水坑的人不是姜吉的時候,她長長的舒了口氣,在聽到姜吉說,他當時沒有選擇直接跳進坑裡救小亮子,而是轉身去找雷文飛幫忙的時候,她心裡有一瞬是慶幸的,慶幸姜吉沒有腦袋一熱直接跳進去,若是他也跟小亮子一樣遭遇了不測,恐怕他們姜家會徹底塌了天。
而且村裡人知道這事的來龍去脈後,並沒有將小亮子的死怪在姜吉身上,也跟姜妙一樣慶幸,慶幸他這個娃娃還算機智,知道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去找大人,而不是盲目大膽的自己跳進去,雖然最後沒有救回小亮子的一條命,但大家都知道姜吉已經拼命的想要去救了。
得知姜吉因為小亮子的死而發燒高熱後,村裡人也都相繼拿了東西來姜家探望,只說這孩子也是可憐見兒的,小小年紀就親眼目睹了自己的好朋友從溺水到淹死的全部過程,也是叫人心疼的很。
姜吉似懂非懂的聽著姜妙的話,到底也算是想通了小亮子的死並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但是經過了這樣的事後,他心裡也像是攏了一層陰影似的,整個人也沒有以前那麼活潑好動了,每日裡都是悶悶的在屋裡鑽著,再也不像是之前那樣跟著村裡的娃娃們各處瘋玩奔跑,爬樹摸鳥蛋了。
李氏擔心姜吉這樣下去會變成一個悶葫蘆,就叫了姜妙過來商量該怎麼辦?
姜妙心疼姜吉,就叫紀子明和龍九兒多去陪著姜吉玩,因為她知道姜吉喜歡跟紀子明還有龍九兒待在一起,最重要的是紀子明天性純然,跟著他在一起,基本上不會讓人去想太多煩惱的事情,所以她就想著,或許姜吉多跟他們一起玩玩,散散心,開始有些封閉的內心也會慢慢好起來。
許是因為前些時日,紀羽勸慰的話起了作用,高家爹爹閉門消沉了一段時間後,也打消了之前心求一死,不想獨活的心思,開啟門從家裡走了出來。
不過因為兒子小亮子的死,他的臉上到底是沒了半點笑意,整個人一片滄桑消沉,沉默寡言,仿若有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鬱纏繞,但幸運的是,他並沒有成為第二個老苗頭。
像是一下子忘記了小亮子的死似的,高春寅每日裡還是跟以前一樣下地幹活,出門放羊,等著家裡懷孕的老母羊下了兩個小羊崽後,他灰白的沒有半點精神的眸中也才稍稍閃過一抹生機。
將初生的小羊崽養活後,許是見他一個人在家太過孤寂蒼涼的緣故,他嫁到外鎮的妹妹特意叫丈夫幫哥哥在當差的衙門裡尋了一個清掃牢房的差事。
因為高春寅以前進過軍營,當過兵,雖然現在整個人看起來消瘦了很多,但依舊是人高馬大的,也適合在衙門裡做事,而且也為了能夠照顧老孃,能夠在老孃的身邊盡孝送終,高春寅在得到衙門的批示後,就跟著妹妹一家離開了蓮花村,去了另一個鎮子生活。
臨走前,高春寅還特意來了一趟紀家,在屋裡跟紀羽說了好久的話,姜妙雖好奇他們說什麼,也想要偷聽來著,紀子明卻說她這樣不好,就像個跟屁蟲似的跟在姜妙身後,監視著她不讓她偷聽。
所以直到春寅伯伯從爹的屋裡紅著眼睛出來,姜妙都只顧著躲開紀子明的糾纏,並沒有聽清一個字。
只知道,高家爹爹走後,他準備將家裡養的幾只羊交給紀羽照顧,紀羽剛開始是不想接手的,因為他只懂得蒔弄草藥,醫理之事,並不會養什麼家禽家畜,生怕會養不好,枉費了高家的一番心血。
姜妙聽到春寅伯伯要把家裡的羊給他們家的時候,頓時興奮了,忙自告奮勇的說:“爹,這些羊,兒媳來養。”
紀子明也跟著說,他會幫著妙兒一起養的。
見她眼睛微亮,十分積極的樣子,紀羽也不忍心駁了,只好留下了那些羊,卻不想白白收了人家悉心養了這麼久的羊,不覺按照市場的價格給高春寅錢。
高春寅卻拒了紀羽的好意,說這些羊就算不送人,他也是帶不走的,如今能夠給它們找一個安身之處他就安心了,並沒有想當成買賣給他們家。
紀羽雖理解他的心思,到底也不能白收了這麼好的羊,二人推辭了一番,最終高春寅只收取了一些盤纏費就轉身離開了,似是對這個生他養他的村子沒有了半點依戀似的,他走的十分決絕。
村裡的鄉親們都說,高家爹爹之所以會這麼決絕的離開,其實是想要離開這個令他絕望傷心的地方。
從此,高家的大門就緊鎖了,空寂寂的一片,再沒了半點歡聲笑語,喜怒哀樂,就好像他們一家從未在蓮花村生活過似的。
為了避免村裡再有小孩像小亮子那樣掉進大水坑裡淹死,村裡人商量了一下,就一起把那令人心裡難安的大水坑給填平了,想著等來年種上樹,也算是了了一樁陰德。
那夜的事情到底是在蓮花村人的心裡擰上了疙瘩,以至於好久之後,村裡人再提到高家人,都會忍不住一陣哀傷嘆息。
只道,那麼好的一家人,老天爺怎麼就不開眼的要拆散了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