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突然亂起來,眼前畫面轉來扭去,最後停止在李憨流著鮮血的無頭屍上。
......
門中又出來三人,準確的說,只有兩個能稱作“人”。
徐景雲轉頭一看那垂下腦袋的“女人”,倏地睜大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許天寶的腦袋摁到他懷裡。
恰好在此時,“女人”面無表情地抬起頭來。
以前在家中時,徐景雲喜歡收藏些稀奇古怪的書,上面記載各種怪物。那人首蛇身的女怪名為“美杜莎”,被她盯上一眼......
“啊——”許天寶剛察覺自己被人摟在懷中,背上忽然一沉,連忙掙脫出來。
地上隨之傳來巨響,石頭斷裂落地的聲音“噼裡啪啦”。
許天寶甩頭定睛一看,兩行淚瞬間流下。
“徐,徐景雲......徐景雲!”
許天寶手不停哆嗦,哽咽著將地上碎石收集一起。或許是他太緊張,又可能是石頭過碎,無論他怎麼堆,都拼不成一個人。
徐景雲暗灰的石頭腦袋完好無損,表情定格在驚慌失措的那一剎,許天寶盯著這張僵硬不動的臉,竟能感受到他當時內心的著急。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不是說來救他的嗎?雖然做好了只是個陷阱的打算,但是——許天寶想過很多徐景雲走時的模樣。
裹在毯子裡,慢慢、永遠地合上眼;被許天寶抱在懷裡,笑容逐漸淡下,最後沒了表情;親許天寶一口,心滿意足離開......總之,絕沒有這麼詭異的方式。
石頭裂開的面呈鮮紅色,甚至有斷開的骨頭,但血像是凝固成玉石,反照陽光,流不出來。
許天寶憤恨地轉過頭去,看見罪魁禍首的瞬間一身怒氣忽然消散,身子沒了力量支撐,一下子癱倒在地。
“女人”的頭發全是一條條深綠的長蛇,纏繞在一起吐著信子。她雙眼已閉上,鮮血從內眼角緩緩流下,肩膀以下覆滿蛇鱗,腰以下則完全是蛇的身子。
許天寶愣住半晌,情不自禁脫口而出:“娘......”
當視線轉向他“娘”身旁兩個白衣男子,許天寶如遭雷擊,身子猛一抖,雙手撐在地面才沒完全趴下。
許天寶眼中最後一點希望消失不見,自嘲地微微揚起嘴角,淚珠趁機滑落嘴裡。
什麼神?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神,這對“黑白無常”都是一夥的,什麼清脆的鈴鐺聲,分明是奪命曲!
時隔十年,許天寶終於找到殺他爹的那夥人的同黨,他娘也站在眼前。好友李憨的頭骨就在手邊,愛人徐景雲的屍體圍在身旁。
不孤獨,也孤獨。
一個人怎麼能贏呢?怎麼可能。
蠍尾冷笑的聲音傳來:“你放心吧,我會按照約定把他救活。只不過拿他的屍體煉成怪物,也是一種複活了,哈哈!”
“你。”許天寶身心俱疲,緩慢僵硬地呆呆抬起頭,彷彿連絕望的力氣都沒有。
美杜莎頭上的蛇毫無預兆地盡數爬下,朝許天寶飛速爬來。而他臉上一點恐懼也瞧不見,只有解脫的痛快。
真好,他娘接他來了......
毒蛇暗綠細長的身子纏上許天寶的手臂和小腿,張開血紅的嘴將尖牙刺進。
許天寶如同木雕一動不動,毒液流遍四肢百骸,大腦彷彿被撕裂,風捲起地上的塵土與落葉、碎石,帶著天上白雲蜂擁而入。
照雲——
許天寶倏忽抬起腦袋,猛然記起一切。
經常入夢的藍衣男子正是許天寶自己的前世,那兩個白衣男人在前世與照雲見過一面,是他們把照雲從仙界騙到人間,而後殺害,導致照雲重新投胎。
此二人,一個叫蝕日,一個叫灰鷹。
以及夢中前世一直重複的“白菜”,也根本不是什麼白菜,是照雲的寵物兼坐騎,照白。
還有那常天玄,狗屁,什麼常天玄——
但想起來又有什麼用?今生不是前世,許天寶不是照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