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秋頁無辜地彎著眼眸,“芽兒吃醋啦?”
柳芽嗤嗤地勾了勾唇,“你見過哪個吃人魔吃人的時候蘸醋的麼?”滿臉寫著嗜血二字。
“……”芽兒生氣的時候真的好可怕,宇文秋頁可憐兮兮地瑟瑟發抖。
柳芽傲然睥睨,“繼續。”
他舔舔唇,“她曾試探我傳聞喜歡你的事,我再三肯定,還與她道最喜歡的就是芽兒了,你離京後,我想你想得抓肝撓肺茶飯不思,恨不得馬上跑去西漠找你,可公務纏身再想走也走不得,忍不住向她誇贊芽兒可愛,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美好得已經在我心裡開出花來了。”趁機狠狠地表明一把心跡,“誰也拔不走的,我已經中了芽兒這朵花撒出來的毒了。”
柳芽冷淡地撇撇嘴以掩飾自己內心飄起來的愉悅,“敘述期間不許新增無謂的旁白!”
宇文秋頁委屈巴巴地道,“雖是旁白,但不是無謂的,我心裡只有芽兒。”
“嗯,揣著喜歡我的心思去親別的女子,要我稱贊你好棒棒麼?”
“我那是為了接近她,咬牙犧牲自己,才叫她佔了便宜。”
柳芽翻完白眼,聞言差點氣笑了,忍住一腳將他踹到房門口的沖動,往床裡側的牆靠去,幽幽斜斜地看著他一臉認真又特別欠揍的模樣,被子下的拇指甲一下又一下地劃著食指的指腹處,須臾才涼涼地道:“所以,她和銀梢村張家販賣人口的案子有什麼關系?”
“鎮國公府是幕後的其中一隻黑爪,那……惠國公府呢,二哥哥他發現了什麼?”
“芽兒真聰明。”他無奈嘆道,一丁點蛛絲馬跡便摸出個大概輪廓。
柳芽挑眉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示意他說下去,宇文秋頁如清幽冷泉的低沉嗓音便緩緩道,“已故的鎮國公的確有一戶姓阮的遠親,他也的確準備接養這戶人家僅剩的姑娘,但很不幸的這個姑娘未到京便病逝了,初始就打算利用這個姑娘的鎮國公,就在銀梢村張家那裡撈了個瞧著聰慧的姑娘代替,有目的地養育她攥牢淮陽將軍府。”
縱然南漢的江山有幾塊地是鎮國公府拼了很多血汗打回來的,但他終究會老去,而鎮國公府的血脈又單薄得悽涼,獨孫偏生是個無用的,握在他手中的兵權不可能交付於範達統生生不息地承繼下去,所以他在兵權被分化後,將淮陽將軍府當成自己的利刃,更加穩固鎮國公府與範皇後在朝堂和後宮的地位。
“阮優依雖擺脫了被賣到山疙瘩或是青樓的悲慘命運,享著如夢境似的榮華富貴,也受盡了風光無限的寵愛,但這些都只是表面而已,鎮國公要求她不著痕跡地籠絡人心,這滿城的勳貴許多原來不被看好的嫡出和庶出,就在她搭了一把善良的救贖後,漸漸效忠於鎮國公府。”
“可再聽話的棋子,也免不得會有自己的想法,不過她的想掙)法紮)起不到任何哪怕是輕微的水花,因為只要範皇後一句話,她輕易就可以從高高的雲端直直地墜入地底泥潭,且永永遠遠翻不了身那種,所以縱然不喜不願,最終還是嫁給了淮陽將軍的嫡長子。”
“原來只覺她果真是出自鎮國公府的,小小年紀就那般會做籠絡人心的買賣,所以就算她的確有恩於我,我也未曾有過半分親近什麼的想法,直到她出嫁半年後,她的夫君雲麾將軍領旨與姚平世一同上戰場卻戰死了,戰場混亂,什麼意外都會發生,死傷不過尋常,但姚平世於探親時無意中發現雲麾將軍的一個心腹家裡突然富貴起來了,他起疑而調查,就發現了雲麾將軍戰死的事,竟然是個算計好的局。”
不用想也知道這個局是誰設下來的,柳芽默然地聽宇文秋頁道,“阮優依以五千兩,收買了雲麾將軍的命,姚平世得知真相後甚是為難,一來那時她懷了雲麾將軍的遺腹子將軍已將近臨盆了,二來事情捅破了,那無辜的孩子就更加可憐了,於是他選擇靜觀其變,若阮優依還打算傷害遺腹子,他再告知淮陽將軍,幸而她雖然不是那麼喜歡那對龍鳳胎,但也無再害之意,且孩子誕下滿月之時,範皇後賜下了貞節牌坊,暗喻她絕不會冷落了這個新寡的。”
“範達統和鎮國公輪番出事,範皇後下旨要她回京前,她都安分地留在淮陽將軍府,而宛如被斷去左膀右臂的範皇後,這才露出了她的馬腳,叫我這些年的盯梢,與一直以來的籌謀,終於得到一些實質回報,她軟硬兼施許了阮優依一個脫離寡婦的未來,要阮優依成為那條黑船上的蚱蜢,代替遽然離世的鎮國公,以免那些拆分之後依然龐大的金額盡數落入其他蚱蜢的嘴裡,我便順著這條線,查到了惠國公牽涉在其中的一部分。”
“我知道芽兒可以不在意惠國公的生死,也可以不在乎惠國公府的存亡,卻無法將杜忻辰和杜星原兩兄弟置之不理,所以這幾個月再想芽兒,也沒有去西漠找你,而是藉著翻查一些舊案的名義,將惠國公牽涉在其中的痕跡抹去,反正惠國公如今已挺屍似的躺在床上不能動彈,那條黑船上的蚱蜢確認惠國公病入膏肓,早已貪婪地將他那份拆吞進肚腹了。”
他再輕描淡寫不過的話,卻在她心裡掀起波濤洶湧的熱浪。
柳芽看著他雙手慵懶地撐在床邊抬著下巴,彎著好看的眼眸含情脈脈又寵溺地望著她,心裡鋼筋般硬的刺,就軟成毛線了,然後這些毛線氣焰囂張地瘙著她的癢,叫熱浪霸道地蔓延至臉頰,便聽柔著聲音道:
“我比芽兒想象中的還要還要還要——還要喜歡芽兒。”
“我時常後悔當初利用你,叫你至今仍然無法全心全意相信我的喜歡。”
“但沒關系,我願意一次又一次向芽兒證明我的喜歡,並不是嘴上說說的而已。”
柳芽在被子裡縮成一團,把癲狂的心跳壓在腿上,軟萌地將臉頰擱在膝蓋上故意不看他,只囁囁嚅嚅地低聲道,“不管怎樣,謝謝你費盡心思救了惠國公府,我困啦,你走吧。”
“好。”
他出乎意料地爽快應道,不過撐著床邊站起來時,很順勢地俯首親向她紅彤彤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