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愉蹙眉道,“你怎會知道這份急報?”照以往,他們今夜應也能得到訊息,可她怎的比他們這些安插了眼線的,還能優先知道了呢,而惠國公也是。
“我們這些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打仗,所以邊關每一道防線都有暗哨,以預防及控制一定程度的損失,我住進平安客棧時,便收到掌櫃的給我的訊息了。”柳芽示意他們該坐坐,該吃吃,該喝喝,抿下唇角的酒績後,看向杜忻辰道,“世子哥哥定然好奇惠國公又是如何提前得知這場戰事的吧?”
她緩了緩才又道,“眾所周知西漠自古傳賢不傳嫡,只要有能力,即便是宮女所出,亦能繼位稱帝,而自十一年前,鎮國公親自帶兵討伐,與他們簽下和平協議後,他們也一直沒有再來犯我國邊關,可如今鎮國公逝世,他們又怎會不趁機出來找回丟掉的面子?”
“恰巧西漠的王得了怪病臥榻不起,那些個別有用心的,便想從中得利,於是聯手製造了這次戰爭,意圖各取所需。”
“!”他們不敢置信地看著柳芽,好像她說的不是話,而是什麼稀奇的鬼故事一般,久久未能言語,只聽杜忻辰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字來,“我父親他——”
柳芽體貼地頜首,阻斷他不願提及的字眼,“與他們聯手的,就是惠國公。”
凝重的氣氛好像被凍住了,他們消化著自己聽到的匪夷所思的事,不知該如何言語,只有柳芽平靜的聲音與徐徐的夜風周旋,“我之所以與世子哥哥談論這些,不為別的,只想問你一句,你想繼承這樣得到榮寵的惠國公府嗎?”
“不!”杜忻辰袖下的手,緊握成拳道。
“國公爺想叫國公府世世繁榮,可他的不擇手段只會令國公府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柳芽一瞬不瞬地看著杜忻辰,“世子哥哥早晚都是要繼承國公府的,既是早晚的事,不如早些繼承了吧。”
“!”眾人再次不敢置信地看著柳芽。
柳芽卻是淡然地接著道,“不算以往他使過的其他難以見光的手段,只這一事若被利用,國公府就是誅連九族的重罪,世子哥哥要看著所有親朋好友為國公爺的野心陪葬嗎?如今唯有國公爺自此抽身,而你承繼下來再贏下西漠這一仗,才有足夠的籌碼,去功過相抵。”話畢,喚來一直候在亭門口的玉竹,接過她捧在手上的木盒子,又遞給杜忻辰。
杜忻辰狐疑地開啟,裡頭擺著一疊簇新的信件,及一個白色的拇指大的藥瓶子,那些再熟悉不過的他父親的筆跡,教他又是一驚,“這些是——”
“從別人那裡拿回來的證據。”柳芽輕描淡寫地掃過盒子裡的白色藥瓶,“即便與國公爺對峙,他定也不會如我們願將國公之位讓出來,你需想辦法叫他把藥服下去,這是我自己調配的藥,可暫時令人頭昏腦漲,口不能言,手不能寫,對身體卻是無其他傷害,只有困住他,他才無法阻撓我們的計劃進行,畢竟我們需要的時間不短。”
“之後世子哥哥拿著賜婚的聖旨進宮跪求陛下收回成命,但聖旨不是兒戲,陛下想必不會理之,世子哥哥便要等到急報傳進宮,陛下宣朝臣們共同商儀時,自請領兵出征,而我也會請姨父帶我進宮,以我哥哥拜託我去西漠診治的信,試著與陛下作談判。”
繼而柳芽又誠心地拜託胡清晰和明更秀借他們的府邸之名從旁幫忙,待他們都同意並按照她的計劃行事後,她坦然地迎上江之愉探究的視線,聽他道:“我們家芽芽,什麼時候從軟乎乎的姑娘,變成這般指揮若定的人物?”
“若可以,我更願安於一隅。”
江之愉被她黯然的神色紮疼了心,“看來燁王對你是較了真的,你——”
“我不知道,感情的事,還是等二哥哥回來了,再想吧!”
月朗星稀,柳芽滿身酒氣地拎著酒瓶直搗燁王府,而滿府的侍從卻無人上前攔她,隨手拉了個丫鬟問路,還管帶路,隨即她推開那扇厚實的梨木門,摸黑走進內室,站在床邊看著睡得踏實安穩的他,櫻紅的唇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時,手中的酒便狠狠地潑向他的臉!
宇文秋頁毫無睡意的眼眸登時睜開,猛地將她拽進懷裡,又以巧勁將她壓在床上,濃香的酒便順著緊繃的下顎肆無忌憚地滴落在她臉上,清涼的聲音尚未從喉嚨溢位,她竟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而後把唇貼了上來,將他的話盡數吞進肚腹!
他欲奪過主動權加深這個吻時,卻見她哭了,點點淚花像斷線的珠子,急促地滾落,燙得他的心,像被猛獸粗暴地啃噬似的,撕拉撕拉地犯疼,他想推開她,可她也不知哪來的力氣,非抱著他不放,纖瘦的腿還有意無意地磨蹭著他那裡,而她的吻順著下顎,舔舐他的喉結,滿心的欲.望就這樣輕易被她挑起!
“芽兒——”他隱忍地啞著聲音喚她。
“你不想要我嗎?”她的手貼著他慢慢往下。
“很想。”就在她的手即將觸碰到炙熱的根源時,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道,“但不是現在,我喜歡你,想娶你為妃,想這一幕名正言順地發生在拜堂成親後的花燭夜裡,芽兒,相信我好嗎?我對你,並不僅是新鮮的佔有,我希望與你長相廝守——”
“信任是相互的,你都不相信我,談何讓我相信你?這一夜後,我們便不拖不欠!”
看著她眼紅紅的倔強模樣,宇文秋頁徹底投降了,擦著她眼角的淚花,抱著她坐起,“有些事瞞住你,是不想你涉險,可芽兒這般想要走進我的心,我怎好再拒絕?可還記得我與你說過,我娘在墮崖前,便已中毒身亡?我一直籌謀著為她報仇,而我處心積慮把所有功勞推給你,其一自是為了隱藏自己,但其二是為提拔你,叫你足以與皇家聯姻。”
“那你選中我,是因為我雖然出自商賈,背後卻也有勳貴勢力嗎?”
“我承認一開始利用你,確有這方面的算量,但之後的相處,只因為你是你而已。”宇文秋頁輕輕地將下巴擱在她腦袋上,“曾利用你害你滿身傷,我亦以命換得解藥,一再偏離算計好的劇本靠近你,甚至更改劇本的結局,只為與你共度此生而已。”他苦笑道,“別再否定我的心意了,這裡會很痛的——”他抓起她的手,覆在心髒的位置上。
“二哥哥那,又是怎麼回事?”柳芽似是困了,打著呵欠挨進他懷裡。
“惠國公有所行動後,梁笙傳來的訊息,只是我也未曾料及惠國公下手如此之殘忍,竟埋了炸藥在杜星原的包袱裡,我的下屬冒險將灌了東西的衣服抽出來,他卻在救遠王那時,仍被波及,另一下屬將他拖出來後,他的手臂便已經沒了。”
“!”柳芽的睏倦頃刻間跑了,她震驚地僵直了身子,抬首看著宇文秋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