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絲的事起初只是幾個人知道,到了後來,便是人盡皆知了。
柳如絲的遺體在醉塵樓中擺了三日三夜,於第四日之上在靜安寺請了法師,準備用火化之屍身,度其亡靈,再將其骨灰灑進蘭江裡頭。
原來柳如絲幼時乃是在婆倻國長大的,而蘭江就是貫通了大周與婆倻國的主要枝幹,能魂歸故里一直都是柳如絲的夢想,如今謝筠倒也算得是幫她實現了遺願了。
送走柳如絲的那一日,林平安也去了,因著王氏壽誕之期即將要到來,林平安便藉著去靜安寺上香祈福之由,一早便帶著香火與阿忍、櫻桃出了林府。
雖說柳如絲生前有不少貴客,但今日能進得靜安寺裡的卻是寥寥無幾,為了能安安靜靜的送走柳如絲,老鴇只放了幾個平日裡關係不錯的進來。
故此,林平安自後門而進之時,倒也未曾看到寺中有多麼的喧譁。
林平安先是去大雄寶殿之中給王氏上了香,祈求上蒼保佑王氏身體安康之後,才又在小沙彌的指引之下來到後院。
一進後院,林平安便看到了謝筠。
謝筠今日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衫,胸口與袖子上用銀色的絲線繡著淡淡的蝠團壽紋,相較於往常的奢華,顯得非常的低調。
比起前幾日,他的臉色已經好看了許多,臉上已經不再有沉痛與迷茫的神色了,有的只是一絲淡然與澄澈的堅定。
而在謝筠的面前,則是擺著一口精緻的黑楠木棺材,一身豔色衣裳的柳如絲躺在裡面,容顏安詳,彷彿只是睡著了一般。
大抵是謝筠命人給柳如絲修復了傷口,此刻的柳如絲,就如同昔日一般的年輕美貌。
林平安低低的嘆了一口氣,便讓櫻桃替她點了三支清香,走至棺木之前,向著柳如絲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柳姑娘,你我雖未曾見過幾面,但也算的上是萍水相逢,今日一別,便要來世再見了,願你一路好走。”
說著,林平安畢恭畢敬的又拜了拜,將香火插在了一旁的香鼎旁。
老鴇早已是泣不成聲,掩面站在一旁,不住的抽泣著。
柳如絲於醉塵樓來說不僅是頭牌舞姬,早就已經像是個家人般的存在了。
林平安道了句節哀,就默默的站在了謝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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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筠的唇線抿得很緊,眉頭亦是一直皺著,見林平安走過來,亦只是淡淡的瞧了她一眼。
眼下棺木前並列站著五六人,除了她與謝筠之外,還有禮部侍郎之子與另外幾個貴胄,倒也全是平日裡各色小宴上時常碰面的熟人,柳如絲乃是賣藝不賣身的舞姬,故此在京中文人騷客中算得上是頗有些地位的。
此時已經約莫是中午,靜安法師掃了掃在場的所有人,作揖問道:“各位施主,吉時將到,不知還有沒有要向柳姑娘道別的?若是沒有的話,貧僧便要開始為柳姑娘做法了。”
眾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由謝筠出面說道:“請靜安法師做法吧。”
靜安法師嘆了口氣,這就讓小沙彌替他取過了法器,準備給柳如絲唸經超度。
就在靜安法師打算開始之時,此際,緊閉著的門外傳來了一道幽幽而又自傲的嗓音。
“且慢。”
那嗓音之中帶著華麗的矜貴,惹得在場的眾人都向著門口的方向看去。